秦安他们几个见这个方法不错,也跟着学了起来,果然行动便利许多,慢慢就传开了,整个队伍一百多人,也都这样弄起来。
今晚轮到了他们这一伍守夜,如果不出事的话,陈修还是可以躲着小睡一会儿的,最开始轮值的时候,他们四人都不要他去巡夜,不过陈修还是不太好意思这样做,都一个队伍的,算是一体了吧,也不能太把别人的照顾当做心安理得。
自从进入翼州以来,赵偏将已经嘱咐过了,千万要小心谨慎,说不准的话,还会碰上戎夷的小队游骑兵,他们这一队还没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新兵,遇上的话还不得被虐菜一样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这一伍除了陈修自己是个废物外,其他四人本事都很强,因为自从熟了之后,他们四人每每得空之后,都会找机会切磋一番,比拳脚,比射箭,比刀法……反正他们是越打越惺惺相惜。
陈修这个门外汉是看不懂的,这又不像是看剧里边的武林高手飞来飞去,花里胡哨。在他看来,就是拳拳到肉,一招一式都能够激起人的血性来,就连其余观战的人也是看的嗷嗷大叫,热血沸腾。
吃过晚饭,没事儿的人都围着篝火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到时候入军中可就没这么悠闲自在了,成天的训练,拼杀,‘古来征战几人回?’是血淋淋的事实,若是不努力训练,等到上了战场,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见到。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陈修几人站起来,朝外围走去。
北府中军大营,一簇簇篝火像天上的星子,星星点点,连绵不绝。
正中的将军营帐中,一个精神镌硕的老者正在看着挂在正中的巨大地图,老者须发有些花白,穿着铠甲的身躯站得笔挺。
“报!大将军,今日参军名册已送到。”一个亲兵进帐来,手中捧着一卷名册。
老者回过头来,刚毅的脸上目光炯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谢老,当初在琼河边可没少骂陈修。
谢同接过名册,大体翻了翻,问道:“怎么,那小子还没到么?”
那亲兵回禀道:“前几日收到信,说是到了翼州,估计也就近几日能到了。”
谢同将名册丢回书案上,“这个王谦之,办事一点都不利索,拖拖拉拉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把人送过来。”抱怨了一通,方才对那亲兵挥挥手,“先下去吧,到时人到了记得报我。”
“是!”亲兵领命而去。
“妈的!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听说到冬天的时候,那雪能够埋过人的腿肚子。”秦安骂咧咧的说道。
陈修拢了拢衣领袖口,想把它捂得紧实一点,毕竟这呜呜的冷风一灌,那是真的冷。
“秦哥,你可别说了,越说可就越冷。”丁四抱怨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庚七突然道。
“哪有什么声音,小七你可别吓唬我。”丁四拍了庚七一巴掌。
庚七一脸无辜,认真的道:“我是说真的。”
众人停下,仔细侧耳倾听。
陈修除了呜呜的风声,什么都没听到,正疑惑着,却听刘壮也道:“好像是有谁在哭的声音。”
陈修心中不由一紧,谁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哭?
“我去看看!应该就在不远处。”秦安拍板说道。
“我们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陈修想了想,也打算去看个究竟。
剩下的人都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陈修的话。
秦安四下一看,也只得答应了。
第23章
寻着声音,几人走了几百步,发现枯草堆中窝着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发现他们,惊恐的往里缩了缩身子,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陈修伸出手去,脸上做出一副温柔和煦的笑容。
小女孩一动也不动,眼见着又要哭。
丁四走上前笑嘻嘻地道:“让我来,看我的。”说完,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面饼来,“小姑娘,哥哥这里有好吃的哦,你出来我拿给你吃。”
小女孩吞了吞口水,被吃食吸引,终于动了,她爬出来,一把抢过面饼,大口大口吃起来,许是许久没有吃东西,她狼吞虎咽的差点被噎住,好在刘壮与庚七给他顺气的顺气,喂水的喂水,一番折腾下才将那小半块面饼吞下去。
此时陈修才有空打量起小女孩,她很瘦小,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而且衣衫褴褛,不知道是被撕破还是被树枝划破的,脸上手上到处都是淤青的痕迹。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可以告诉哥哥吗?”丁四一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样子,笑眯眯的问。
也许是刚吃了丁四面饼的缘故,小女孩的防备心下去了大半,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求求你们!救救我阿爹阿娘!他们被骑马的坏人捉走了。”
秦安面色一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顺便将小姑娘安顿好。”说完就背起小女孩往宿营地走。
赵洪背着手在帐篷中来回走动,帐篷本来就不大,里面站着几个大男人,赵洪这一走动,直接晃得人眼晕。
“这么说来,有一队胡虏离我们并不远。”走了半天,赵洪才来了这么一句。
在几人的询问下,小女孩终于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们那里叫大青村,前几天夜里,村里突然就闯进来一群骑着马的胡人,一进村子见人就杀,他阿娘见事不妙,只得将她抱起藏在后院枯井中,嘱咐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她一直待在井中,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敢出来,可是她爹娘都不见了,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她不敢留下来,就一直跑,饿了就吃草根,困了就躲枯草堆中,一直到碰见了陈修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秦安问道。
“如今也不知道那队胡虏有多少人,若是碰上了,我们只怕是会吃大亏。”
“不如派人去跟驻军求助。”
“嘁!拉倒吧,不说能不能求来驻军,若真能求来,那不也得十天半月才能过来,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几个人都议论纷纷,却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陈修沉吟思考了半响,这才问道:“不知赵偏将可有地图一观?”
众人齐齐盯着陈修,陈修不明所以的摸摸鼻子,疑惑的道:“看我做什么?”
丁四贼兮兮的搓搓手,“陈哥有办法?”
陈修摇摇头,“没有。”看到大家闻言失望的眼神,又道:“不过嘛,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能有地图了解地形的话,我们大体上也就了解敌方一半了。”
陈修却不知道,这地图本就是稀缺之物,一般就只有将军以上的将领才会有,都当命根子宝贝着呢。
赵洪点头,“地图没有,不过我对这附近倒是很熟悉,应该可以画下来。”
众人闻言大喜,忙不迭的铺纸的铺纸,研墨的研墨,恭请赵将军挥毫泼墨。
赵洪跪坐下来,凝神运气,力透纸背,不久之后,一幅瑰宝大作诞生,其余四人,没人小心翼翼的捏住一角,抬给陈修观看。
陈修掩面扶额,满头的黑线,这纸上圆圈,曲线什么鬼,还有东一坨黑团,西一点墨点又是啥?
陈修看向赵洪,可怜的汉子,原本黑黝黝的脸居然变成了黑红的颜色,他挠挠后脑勺,尴尬的道:“看不懂的话我可以解释出来听的。”
陈修一时无语,你这简笔画地图就算解释了我也不懂啊!人家幼儿园都比你这个画的还好吧。
陈修摇摇头,闭目沉思,就在他们都以为陈修睡着了,打算叫醒他的时候,他却睁开了眼睛。
丁四悻悻然收回手,嘿嘿笑道:“可想到什么法子了?”
陈修点头道,“我们就地取材,外面的沙子去取些回来,弄个沙盘比这地图好的多。”
于是大家都忙活起来,陈修则在赵洪的描述下,以宿营地为中心,呈弧状往大青村方向延伸,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树林,哪里是平地,按赵洪所说一一用沙子堆磊出来,虽说比例根本不标准,可大体上总算有了直观的认识。
而有的地方连赵洪都不清楚的,便派人前往查看,直到第二日午后,才算是稍微成型了。
赵洪他们一脸激动,从来没有把地形地利看得这么清楚过。秦安和刘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吃惊来。
赵洪拍着陈修的肩膀,哈哈大笑:“你们读书人脑子就是够用,这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众人齐翻白眼,若是让你给想到了,你还用在这里带新兵蛋子么?
“地图是有了,可是怎么知道那些胡虏在哪里?就算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这里一百多号人可是连武器都不会用的啊!能跟他们拼吗?”刘壮一句话点出了他们现在的窘境。
大家都开始沉默,刘壮的话很对,胡虏本就善骑射,这一队胡人既然敢深入北境,那必定是骑射功夫不凡之辈,对上的话,只怕也没有胜算的。
“只要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有心算无心,总也能想到对付的办法吧?”秦安打破沉寂说道。
一直盯着地图看,没说话的陈修此时开口了,“我大约能算到他们在哪里,如要对战,也不是全无胜算的。”
众人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指望他说下去。
陈修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拾起来一根小树枝,颇有他当年当老师的风范,“其一,这队胡虏人数不会很多,毕竟他们这算是机动作战,人数太多就达不到机动的目的。”
“其二,这队人马远程作战,必不会携带太多得物资,所以他们重要的物资来源就是抢掠。”
“其三,他们人少,就不可能去抢掠大的城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村寨之类的,因为村寨人数相对较少,且没有任何武装保护,最多也就是村民自发组成的队伍,毫无战斗力的,这点从他们抢掠大青村就可以看出。”
“所以,以大青村为中心,我们可以看到东边的青石镇,西南的陇桥郡他们是不可能去的,除开山地,树林这些地理因素,他们骑马,不可能爬山,越林,因此,这里——三朵寨,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陈修树枝点在了离他们百里开外的三朵寨。
其余人都是一脸佩服的看着陈修,真是没想到,陈修就看地图就能够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丁四早佩服的五体投地,“敢问大人,计将安出?”
陈修瞥他一眼,一脚踢过去,“你小子,戏文看多了吧?”
丁四扭身一躲,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不过我们真的可以打这一场吗?”
陈修摇头,“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人家弓马娴熟,我们这群人拿什么跟他们打?遇上了只怕就是送一群羊给他们加菜呢。”
丁四闻言脸色都垮下来了,“那怎么办?逃跑吗?”
赵洪手一拍案几,怒瞪着丁四,喝道:“我们大晏士兵,绝没有逃跑的,拼不过也得拼,否则遭难的可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丁四吐了吐舌头,“玩笑,玩笑而已,呵呵呵~”
陈修朝赵洪拱手道:“赵偏将莫急,虽说不能硬拼,但没说不可以智取啊!”
秦安一拳垒向陈修肩膀,“你小子,说话不要大喘气啊。快说说,不要卖关子。”
陈修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此时应该有羽扇。高人都是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下子,众人彻底忍不住了,扯脸的扯脸,扭胳膊的扭胳膊,就连赵洪都过去重重拍了他两巴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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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修好不容易从众魔掌中逃脱出来,哪里还有半点高人的样子?就连发型都被弄乱了。
我勒个去,说好了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的啊,这一群没人性的家伙,陈修做出投降状,“好了,好了,我们说正事呢。”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围着地图席地而坐,认真听陈修说话。
陈修理了理思绪,“胡人骑兵主要在马,如果马没了,你们还会怕他们吗?就算他身强体壮,我们两个或者三个人打不过他一个人吗?”
“我计算过了,他们的马速,还有吃饭休息时间,后日傍晚应该会到这里——”陈修指着一片宽阔的平地说道:“到时只要诱敌深入,把他们引到栖凤谷附近,我看过了,这个地方前宽后窄,两边都是树林,适合埋伏,我们提前在这个必经之路上挖好陷马坑,壕沟之类,必叫他损失惨重。等它们兵荒马乱之际,便叫人虚张声势,只需要赶他们进西南边这峡谷来个瓮中捉鳖,那么大局就已定了。”
秦安低头看着陈修所指之地,心中盘算良久,抚掌大笑道:“好个瓮中捉鳖,陈明远啊陈明远,果然好计。”Уу
“话不能这么说,计策虽然在这里了,但是具体实施的话,只怕是要困难很多。”陈修不那么乐观,皱眉道:“比如说像诱敌深入的话,派哪些人去做诱饵?有没有失败的可能?又比如陷马坑具体挖在哪里能发挥出最大作用?又怎么个虚张声势才能将他们赶入瓮中?”
赵洪点头,赞同的说道:“不错,这些都要考虑到,具体我会安排下去,你大可放心。”
“事不宜迟,这次总叫胡虏有来无回,替我惨死的大晏子民报仇雪恨!”秦安握起了拳头,愤愤不平地一拳锤在了自己胸口。
众人附和,都站起身准备听命行事,陈修此时方觉得疲累,昨晚一晚没睡,一直弄地图到现在,真是困得不行了,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不行了,我得去睡一会,你们忙你们的吧。”
知道他累了,大家都没勉强他,随他去了,其余人也都领命都各行其事。
陈修这一觉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前世最后那一刻,一辆车直直向他冲过来,他心中想着快躲开,却浑身僵硬完全没法躲开,突然画面一转,那车变成了骑着马的胡人,越来越近,最后一刀砍下,吓得闭上了眼睛,睁开后就看到林文轩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他吓得一激灵,一挣扎便醒来了。
陈修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依旧在自己的小帐篷里,一颗心徒自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回忆了一番梦境,不禁苦笑一声,怎么会梦到林文轩呢?他现在好吗?会不会想起自己呢?
此时的林文轩正坐在篝火旁边,抬头看着夜空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都是商队的人,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闭目养神,还有人就着火堆烤着干粮吃。
甲一翻出一件大氅,走过去披在林文轩肩上,“公子,天寒。”
林文轩轻轻一笑,顺手拢了拢,“今日没有消息吗?”
“回公子,还没有。公子且放心,庚七是个稳重的,丁四虽然跳脱些,但做事绝不含糊。”甲一劝慰道。
林文轩点头,“嗯”了一声,“累了一天了,你们几个自去休息吧。”
甲一还有些担心,却见林文轩回过头去,望着天上明月,他心中叹息一声,默默走开。
林文轩又岂会不知丁四,庚七的能力,只是这心中始终挂念不安,君可会受寒?饮食可会习惯?会不会受伤?只要想想便会心乱如麻。‘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君可知我心?
傍晚最后的余晖缓缓落下,明亮的天空逐渐暗淡下来。
陈修趴伏在树林中,身周用枯草做了些伪装,至少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有人的样子,他有些紧张,为缓解这点,他嘴里嚼了一根草,有点苦又带点些微的甜。
“来了!”旁边的秦安轻声提醒道,说完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以便通知其他的人。
陈修闻言心中一紧,吐出嘴里的草茎,仔细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正疑惑间,只听秦安说道:“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
陈修照做,果然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陈修有些担心起来,丁四他们能跑的过马吗?万一……
没有万一,没过多久,就已经见到四五个人影闯入视线内,他们都是身材瘦小,身着女装,脸上头上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正是派去诱敌深入的丁四几人。
陈修松了口气,太好了,他们没事,到这一步算是成功了大半了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他们的设伏地点,丁四几人互相对望一眼,点点头便默契的分散开来,分别朝路两边的树林奔去。
陈修定睛看去,约摸有四五十骑,来势汹汹,他捏紧了拳头,心里默默数着:二十米,十米,五米……
当先的十来骑率先踏进了陷马坑阵,伴着’咴咴‘的马叫哀鸣,就是一阵人仰马翻,后面见势不妙,便要勒马,可是好些都来不及,眼看就损失了十几二十匹战马。
赵洪敲响了一面锣,一声大喝:“放箭!”树林两边长箭齐飞,虽然看起来阵势吓人,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箭根本没什么准头。
陈修也弯弓搭箭,姿势做得甚足,然而箭飞出去四、五米远就直直往下掉,白白浪费表情。
那些胡人却并不知道这些,从进入大晏境内以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阵仗,遇见的那些都是逃跑的份,从来只有他们砍瓜切菜杀人的,今日却被人包围了。
“遇袭!快撤!”骑在马上的一个头领用胡刀击飞一支射向自己面门的箭,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大吼道。
树林中人影憧憧,喊声大作,听得人心惶惶,也不知究竟埋伏了多少人马,自己这方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战马,若不退只怕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剩下的人也都纷纷调转马头,往原路疾驰而退。
赵洪冷哼,锣声一变,不像刚刚的急促,变成了一长两短的声音。
原本以为就要逃出生天的胡人还没来得及欢欣鼓舞,突然就从地下升起条绊马索,接着就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就连头领都被摔下马来。
那胡人头领爬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心中不由骂娘:“妈蛋!来了一次居然还来一次?要不要这么缺德。’
“头领,快逃吧,后面追上来了!”后面喊杀声越来越近,众人都心惊胆战。
胡人头领四下一望,心中一凛,战马基本伤残殆尽,后有追兵,前方,不对,不能往前去,前面虽说静谧无声,但是借着昏暗的天光看过去,前方不远处的沙尘无风自扬,定是也有伏兵。
心中微一盘算,大手一挥,“我们往西南突围。”说完率先往西南方而去。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陈修终于放下心来,如今只剩下请君入瓮了,秦安走过来在他胸口锤了一拳,“好小子!真有你的,没有一人伤亡就能打败一队胡虏,你可立大功了啊!”
陈修被他锤的一个趔趄,这个莽汉,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呢。他瞪了秦安一眼,“还有最后一步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
秦安嘿嘿笑道:“这个大可以放心了,只要困住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有了这份功劳,到时入得军中,那也是一大功绩,只怕是我们大晏战神谢将军都能另眼相看呢!到时候,哪个将军不争抢着要人?”
陈修皱着眉头道:“这份功劳你们自己分就行了,别把我扯上。”说完抬步就走。
秦安一愣,他没听错吧?居然有人把功劳往外推的,看陈修走远,忙追赶上去,“喂!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不要这份功劳?”
陈修白他一眼,他傻了才上赶着挣功劳啊?他的目的是安安稳稳找个不用劳心劳力,安全又自在,最好不用上阵杀敌的地方呆,不过现在的确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军队里有哪个地方合适自己的了。
当然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除了解决这些胡虏外,怎么说服他们别把自己牵扯进去才是,陈修摸摸下巴,“嗯,难度不小啊。”
“不行!绝对不行!”赵洪站起身果断拒绝道,“此役你当首功,我会如实上报。”
陈修有点头疼,这怎么就说不通呢?“你上报可以,就是别提我的名字就行,你就说办法是大伙儿一起想出来的,至于后面的事我更加没有出什么力,总之一句话别提我。”
“为什么啊?别人想要揽功还不可能呢,你怎么就不要呢?”秦安搞不懂陈修的想法,真想直接问他是不是傻啊?之前还以为他开玩笑呢,现在灭了一队胡虏,还俘虏了头领,这样的功劳说不要还真的不要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就想着安安稳稳把这兵役服完好回家去,不想引人注意啊。”陈修扶额,“所以你们就放过我可好?”
赵洪看了秦安一眼,见秦安趁人不注意时微一点头,略一犹疑道:“行吧,就依你这一次,先说好,你自己不要这军功的,可不是我贪功冒领啊。”
陈修闻言大喜,双手合十,讨好道:“自然,自然,赵将军够义气。”此次过后,赵洪这个偏将的位置只怕是要往上升一升了。
赵洪苦笑不得拍了他一巴掌,“你这人,说你什么才好,不过以后到了军中,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必定义不容辞。”
说服了赵洪,陈修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谢过后告辞离去,众人也都纷纷告辞。
秦安紧随着陈修出来,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陈明远,刚才你所说的就是你不要军功的真正原因?”
陈修莫名其妙,“对啊!他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
秦安皱眉道:“你要安稳不上战场也行,以你的能耐,在军中混个文职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比如做个主簿,长史什么的,只要出谋划策就可以了,何需你如此?”
陈修叹口气,摇头道:“秦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有我的原则,我承受不起太多,是,主簿,长史之类的幕僚只需要出谋划策想想怎么打仗的办法就行,可我怕,从我口中说出来的话会有多少士兵因为我的一句话死去,这是真实的战场,不是游戏,是真的会死人的。”
想想现代商场,上位者一个决策是否失误,就关乎下面人的命运,而这里,一句话的对错就关乎下面士兵的生死。
“你——”秦安默然良久,“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将军百战死,固有死得其所。”
“不,在我看来,人命不分贵贱,之前我虽然献策打败了胡虏,可我也在怕,怕我会计算错误,怕哪一步会有失误,怕我们有人会受伤,会死亡,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你或许以为死一两个人无所谓,可死的人背后亲人的伤痛呢?谁又想过。”
秦安叹息,终是不再相劝,“没有谁对谁错,错的只是这场无可避免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