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庭又一次心软了。
“景宁,你太冲动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纪先生,我再也不会了。”
景宁是真心把Asta和满月当成自己的朋友。
人类往往太虚伪,只有动物的信赖是最纯粹的,所以当在纪温庭的口中得知自己差点害死asta的时候,景宁是真的有些后怕。
他的命不值钱,但不要害了Asta。
纪温庭没有再追究下去,挥手叫来饲养员,让他们把马儿都带进去。饲养员如蒙大赦,逃之夭夭,生怕纪温庭再追责。
“回去吧。”
纪温庭操控着轮椅转身,没往前走几步就被人工代替。
纪温庭便慢慢放开了遥控的手,任由景宁推着自己往回走。
入秋的风微凉,回去的路途不远不近,但也有段路程。
两个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只听得到耳边的风声和轮椅碾在小石板路上的咯咯声。
在快要看到家宅后门时,景宁瞅紧了机会,很小声的发问:“纪先生,你是不是……其实有点吃醋?”
纪温庭似乎愣了下,语气紧绷:“为什么这么问?”
景宁垂下眼说:“因为Asta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纪温庭没料到景宁说的居然是他吃Asta的醋,心中一松的同时,不由失笑:“Asta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权选择谁成为他的朋友。他能向你迈出这一步,我只为他高兴。”
景宁心中再次涌起那股异样的感觉,像是微风拂过心中的麦田,金黄的稻穗在夕阳下摇摇摆摆。
他突然变得很胆大,他对纪温庭说:“纪先生,其实我觉得Asta对我的喜爱来自于您。”
车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纪温庭没有听明白景宁的意思,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景宁的手在纪温庭轮椅后的把手上紧张的捏了捏,才鼓起勇气说:“Asta能读懂您的心。比如上次我差点摔下马背,是因为您很担心它才来救我,而每一次我来马场您几乎都在。它知道您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好,于是觉得我也是可信赖的人。”
纪温庭的面上出现了难得的瞬间的懵然,而后又倏然笑开,眉眼似乎也舒展开了:“是吗?你的解读很有意思。”
景宁抿了抿唇,又狡黠的笑道:“那纪先生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原来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纪温庭叹了口气,好像拿他很没有办法的模样,捏着眉心闷声笑:“景宁,你被纪秉臣带坏了。”
景宁不乐意纪温庭拿自己和纪秉臣对比,撇嘴道:“我明明和纪先生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纪温庭愣了下,侧眸看向他,对上他明亮的、清澈倒映着蔚蓝天色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心口怦然,一时难以用言语去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不苦不甜,只是叫人辗转难眠。
最终在景宁和纪秉臣的轮番劝说以及孟枕星的死命倔强下,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
她对景宁似乎也改观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仰着头和他说话,闲的无聊时就要景宁陪她玩。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纪温庭不再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就算是自己有事也要管家跟着监督。
孟枕星自上次一事收敛了不少,和景宁一起玩也不再抢着骑满月,去折腾她哥的小黑了。
而且景宁发现自上次之后,Asta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景宁带他一起玩,景宁可做不了这个主,但心里又痒。
在他琢磨着怎么和纪温庭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饲养员却主动告诉他以后Asta他可以骑,但一定要有纪秉臣或者纪温庭在场,不能自己骑。
景宁喜不自胜,答应的很快。
于是从此每次周末景宁回来,周五骑满月,周六骑Asta。
有时候Asta还会很臭屁的载着景宁围着纪温庭转圈圈。
纪温庭常常满脸无奈,但又分外宠溺的拍拍马儿的脑袋,却抬眸对着景宁说:“不要乱跑。”
在被学业填满的日子里,景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他自以为是牢笼的地方,居然不知不觉中成了他每周的期盼和渴望。
a市的天气越来越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阴雨连绵,繁华的城市被笼罩在阴暗的雨幕下。
而这样的天气,最受罪的就是纪温庭。
腿疾在潮湿的天气猝不及防的发作,像是千万只虫子在骨头里啃噬。
纪温庭疼的整夜睡不着觉,止疼药吃了又吃,却不能过量,怕养成耐药性。
所有人都愁眉莫展,景宁这几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
只要纪温庭没有回他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打电话给管家问他的情况。
这样的疼法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于是毫不意外的,纪温庭再一次病倒。
但是这一次比上次要更严重。
景宁请了假回家,却仍然和上次一样被纪秉臣拒之门外。
他看不到纪温庭,心里着急,压抑着怒火问纪秉臣:“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纪秉臣眼里的血丝比任何人都要重,嗓音也很沙哑:“凭什么让你进去?景宁,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景宁沉声说:“我的身份是什么二少爷自己说的清楚吗?再说了你让我来到他的身边不就是为了照顾他吗?他次次病的这么重,你却次次不让除你信任外的人去看他,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吗?”
“你说什么?”纪秉臣瞪大了眼睛,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景宁竟丝毫没有畏惧他的意思,平静的和他对视着,冷声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该知道我的命在你手里,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利于他的事,你可以随时杀了我。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见见他。”
真没想道景宁这就露出了爪牙,像被逼急了。
纪秉臣冷笑道:“你还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因为和纪秉臣撕破脸皮,景宁被拒之门外了,纪秉臣勒令家里的人在周末之前都不准景宁踏入纪家的门。
其实景宁和纪秉臣说的话并不是冲动所为,而是他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纪温庭的车祸必定不可能是一场意外。
豪门贵族的水要深得多,景家那种都算是小打小闹。
而能轻易知晓纪温庭的行踪且挑中一个合适的地点制造这场车祸的人,只可能是纪温庭认识的人。
他从管家口中也旁敲侧击的得知当年那场车祸的主谋策划并没有抓到。这样手眼通天的纪家都抓不到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在身边呢。
不是抓不到,而是纪温庭觉得没必要抓,也不想抓。
再联想纪秉臣如今对纪温庭那好得有些寻常的态度,景宁很难不往一些黑暗的地方想。
当然这一切都暂时是他的主观推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那天也确实是口不择言。
纪秉臣也说的没错,他这是站在什么立场呢。
这周五没有课,景宁一大早就收拾了东西自己打车回去了。
结果等他到家时,管家却告诉他:“大少爷今天早上忽然高烧不起,二少爷带他去医院了!”
景宁心脏都紧缩了一瞬, 问管家:“可不可以送我过去看看他?”
管家立马道:“我让人送您过去。”
“好。”
不知道为什么,景宁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风雨欲来。
此时正是正午,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简直像是倾盆而下。
景宁望着外面的天色, 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实在不得已, 纪秉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纪温庭带出门的。
可家里到底是家里,纪秉臣把家里的医疗设施完善的再好,终究是比不上医院来的保险。
纪温庭被固定在副驾驶座上,车是纪秉臣亲自开的, 后座坐着时刻观察着纪温庭情况的孟枕星。
这辆宝马是他临时买的,车牌什么的也很陌生,相对比较保险。
他们的车周围, 有颜色不一坐满了保镖的几辆车跟着。
纪秉臣也是怀着侥幸心理,觉得这么久都没出过事, 不会一把纪温庭带出去就出事的。
除非……家里有人向外通风报信。
纪秉臣始终松不了这口气,整个人紧绷着, 比当初被他哥撵着考了四次科目三的时候还要聚精会神,时刻观察后视镜的情况。
是以当一辆陌生黑车不动声色的跟上的瞬间,纪秉臣就注意到了。
“有人跟车。”
纪秉臣在对讲机里向保镖播报情况,冷声报了车牌号。
很快在一个岔路口,两辆保镖车左右别车将那两黑色车成功甩开。
然而这口气没松下去, 没过多久, 又有一辆黑车神知鬼不觉的跟在了后面。
纪秉臣再次发布施令,让跟车把他挡住,然后自己甩开。
然而很快, 第三辆黑车就出现了……
这一次就连孟枕星都发觉了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不仅会甩掉我们自己的人!后面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车在等着!”
纪秉臣猛的砸了一下方向盘,骂了句脏话。
“坐好,系好安全带。”
孟枕星立马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往后坐系好安全带并抓住了侧门扶手。
有连续多次飙车经验的纪秉臣本来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的甩开那些跟上的苍蝇车。
可孟枕星猜对了,那不是一辆两辆,而是不管纪秉臣走哪条路,都会冒出来四五辆来跟车。
“有定位!”孟枕星恍然大悟,大喊道:“纪秉臣,车上有定位!”
纪秉臣咬牙切齿:“他妈的!”
定位不知道是装在里面还是外面,他们也不知道是装了一个还是两个。现在不能停车,一停车就正中他们下怀。
就在两人想对策时,纪秉臣的手机响了。
在知道有人跟车的第一时间孟枕星就联系了管家和总部,想必现在他们正在想法定位并派人过来支援。
纪秉臣以为是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腾出手开了免提。
“是我。”
电话接通,里面却是景宁的声音。
纪秉臣真的想骂人,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讨嫌,正要着手挂了的时候,景宁抢先一步开了口,语速很快:“再往前行两公里有一个岔路口,你想法甩掉后面的车拐进左转新百路,在这里和我换车。”
纪秉臣现在疑神疑鬼,谁也不信:“凭什么听你的?”
景宁冷声道:“信不信由你,我只关心纪温庭的安危。”
说完这句话,他竟然在纪秉臣前抢先挂掉了电话。
纪秉臣:“……”
本来知道家里有内鬼纪秉臣就已经很烦躁,现在更是家里的人全都怀疑了个遍,更别说是才来没多久的景宁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信他的时候,孟枕星沉声说:“听他的。”
“万一……”
“我相信他对温庭哥哥的真心。”
纪秉臣狰狞道:“真心算个屁!”
话是这么说,纪秉臣还是踩了油门,按照景宁说的在岔路口左转进入了那条和医院背道而驰的左转小道,很快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司机和景宁都站在路边。
吸取了经验教训,纪秉臣停了车就立马绕到副驾驶座将纪温庭抱出来放到了迈巴赫的后座,这样就没人会看到纪温庭,即使认出来了,也想不到他会在这辆车上。
正要转身试图用唐锦容威胁景宁时,却发现人已经转身进了那辆宝马的驾驶座。
“这是干什么?”
司机欲哭无泪道:“景先生说他来引开那些跟踪的车,让您先带着我们走。”
纪秉臣这会儿还是有点良心的,对司机说:“你跟上他……”
谁知道景宁已经开始启动车辆后退。
“你他妈有驾驶证吗?!”纪秉臣终于想起了重点。
景宁看他一眼,朝他竖了个中指:“再浪费时间第一个撞死你!”
“……”
在景宁的车辆离开前,纪秉臣深吸口气,压抑着焦躁的怒火,大喊道:“抽屉有枪!”
话音未落,宝马绝尘而去,速度惊人。
纪秉臣也没有再浪费时间,立马带人上车,戴上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落在驾驶座的口罩帽子遮住脸,用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
然而景宁引开了一大批,却还是有一辆车认出了这辆车是纪家的。不过他应该是把他当成了那些跟车保镖,想要拖住他,几次试图来别车。
对方的车技和纪秉臣竟然不相上下,应该是特意练过的。
纪秉臣好几次都没能甩开,要不是顾及到纪温庭还在车上,他真想直接把他撞到一边去。
纪家的私人医院安保措施严密齐全,内有最严密的军事防控保卫系统,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里面的人更是受过真正专业训练,有纪家一手培养的医生、护士和保镖。
所以只要到了医院就彻底安全了。
可眼看着离医院只有一个岔路口,纪秉臣愣是被这辆车给拖住了。
而且那辆车上的人大约也发现了不对劲,毕竟宝马都还没来,迈巴赫反倒先到医院了,肯定不合理,因此更加穷追不舍。
在路过那个岔路口时,那辆车加速到了和迈巴赫平齐,并且打开了后座车窗,车窗后坐着一排人。其中一个将头伸出窗外,拿出手枪对准了纪秉臣。
“小心!”孟枕星吓得心脏都要停跳。
纪秉臣带出来的唯一一把枪放在了景宁的车上,而显然他的车也没有子弹那么快,哪怕是加速或者别车这一枪也会结结实实的打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以为终究挨不过去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从旁传来,震耳欲聋。
纪秉臣第一时间踩了刹车,瞪大眼睛的抬头去看,才发现景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而此时suv宝马的车头稀烂,那辆刚才差点危及他们性命的黑车被撞出去好几米远,车尾凹陷。
隔着玻璃,他们都看不清景宁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纪秉臣,趁现在快走啊!”
孟枕星崩溃大喊。
这是景宁用命拖出来的时间,要是现在不走才是真的对不起他。
纪秉臣再一次踩油门的时候居然分外镇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空白但清晰的状态,脑子里都是刚才那震耳欲聋的一声响。
他想起景宁瘦削的身体,不禁想那受点惊吓就病的要死了的人此刻还活着没有。
直到车进入医院大门,医护人员一窝蜂的赶来救援纪秉臣还没缓过神来。
孟枕星见纪秉臣惊魂未定,心里也紧缩着,忍着眼泪,哑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的人那会儿快到了,已经抓了一窝,景宁肯定不会再有事的!”
纪秉臣垂下眼吐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纪温庭是因细菌感染引起的肺炎,再加上身体免疫系统受损所以才差点危及性命。
医生们都是专业为纪家服务,很快商讨出了治疗方案,保证在明天之前让纪温庭退烧并清醒。
听到这个消息纪秉臣那颗高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神经却始终绷的死紧。
景宁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孟枕星去和管家交涉这边的情况了,病房里只有纪秉臣一个人,他走不开,手机又被他丢在了车上,只能守在纪温庭的病床前等着孟枕星进来报信。
他承认自己之前对景宁一直有偏见,也承认自己轻视他瞧不上他甚至觉得他这样的人非常低贱不可信。
明明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生怕得罪,对纪温庭极尽讨好又知道进退。
他下每一步棋都是为了自己,他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对着前车踩油门是需要勇气的,更何况是在那样几乎争分夺秒不容人多加思考的情况下。
就算是纪秉臣自己也没法做到一分都不犹豫就直直的撞上去。
这是非常赌命且对一个爱惜自己命的人来说非常不值当和亏本的行为。
他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活命,他为什么豁命?
如果是为了金钱,纪温庭每月给他打过去的钱他又几乎从不用。
有什么值得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去死。
纪秉臣想不明白。
他脑袋里面一团乱麻。
“叮咚。”
房门响起,纪秉臣立马大步开门。
“他人怎么样了……”
他本以为是孟枕星,但等门打开,话却哽在了喉咙里,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让他头昏脑胀的本人。
面前的景宁比他想象的还要狼狈许多。
衣衫不整,灰头土脸,额头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的伤口,血顺着脸侧往下流了一脸。
看着瘆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惊魂。
“纪先生怎么样?”
那一口仿佛被糙纸堵塞的嗓音出声就吓了纪秉臣一跳。
他哑然几秒,才说:“没事,很快就能退烧。”
“嗯。”
景宁点点头,没有要进去看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着你在门口傻子一样站立片刻,还是纪秉臣看到景宁伤口的血还在往下滴才悚然一惊。
“我艹,你进来的时候没人带你去急诊吗!”
景宁瞥他一眼,眸中竟带着丝叫人寒毛直竖的笑:“唉,其实我没有驾照。”
“……”
纪秉臣还没来得及震惊,面前人就倏然一倒,清脆的一声磕在他的下巴上。
景宁没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剧烈撞击有些脑震荡和皮外伤。
幸好在车上那伙人反应过来下车时支援来了,不然的话景宁这会儿应该被一枪爆头了。
纪温庭在被顺利送入医院的当晚醒来,烧也退了。
绷着神经紧张了一天的医生护士们这才终于敢歇出口气来。
纪温庭醒来看到自己在医院的时候也没有很惊讶, 只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似的, 问旁边人:“一路顺利吗?”
纪秉臣摸了摸鼻子,嗫嚅道:“差一点。”
“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左右都是瞒不过纪温庭的, 纪秉臣的身边都是他的人, 只要纪温庭想知道,迟早会知道。
所以他很快一五一十将那一路上的惊心动魄讲给了纪温庭听,只不过略过了关于景宁的。
景宁脑震荡昏过去后医生就给他打了安眠镇定剂,现在睡得正香呢。
以他对他哥的了解, 要是知道了这事自己要挨罚不说,纪温庭也肯定会拖着病体去看他。
他挨打不要紧,现在纪温庭的身体才是最最要紧的。
“他呢?”
“谁?”
纪秉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纪温庭盯着他说:“景宁。”
“他……”
话还没出口, 谎言就被戳破。
“实话。”
“……”
景宁这一觉睡的异常的沉,一觉醒来才发现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昨天运动过载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头晕目眩。
“景先生, 您总算醒了!”
景宁睁开眼睛试图分辨自己现在在哪里时,朦胧中就看到管家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景宁扯了扯唇角, 说:“我没事叔。”
管家点点头,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不知道大少爷可担心您了!”
“他醒了吗?我想去见他……嘶!”
景宁急切的想知道纪温庭的情况,撑着胳膊想要从床上起来,结果又扯到了伤口。
管家忙道:“您别着急,我刚才已经和大少爷说了您醒了。”
景宁这会儿头脑昏沉, 浑身无力, 连起来都有些费劲。只好靠在床头问管家:“他现在还好吗?退烧了没,还严不严重?”
“不严重了,烧已经退了。二少爷一直守着大少爷呢, 放心放心。”
景宁这才松了口气,又皱下眉头,问:“您知道昨天那些人是谁派过来的吗?”
管家摇摇头如实回答:“暂时还不清楚,已经在查了。”
说着管家又叹了口气,露出心疼又无奈的神情:“纪家树敌众多,尤其是大少爷还在任的时候,因为锋芒太过,许多被他打压过的人怀恨在心。不论是大少爷受伤前还是现在,总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景宁眸色微暗,神情透着凉意,垂下眼,低声说:“有我在,就不会再给他们这种机会。”
“在聊什么?”
听到熟悉的音色,景宁蹭地坐直了,伸长了脖子探头往病房门口看去,没有了刚才的萎靡。
“纪先生。”
自纪温庭生病后到现在,因为纪秉臣的缘故景宁连和他见面的机会都变得奢侈。明明其实也没有很久,景宁却觉得好漫长。
以至于再次见到他完好的在自己面前,不由得鼻子发酸,内心也弥漫起一股震颤般的激动。
“你还好吗?”景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问。
纪温庭的面色比起昨天景宁见他时状态好了不少,朝他笑:“我很好,你呢?”
景宁说:“我没事,小伤。”
“你他妈脑子缝了多少针知道吗?还小伤。”
站在纪温庭旁边的纪秉臣想到昨天景宁一脑壳血往自己身上倒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这一次就是纪温庭也没有斥纪秉臣,严肃地对他说:“景宁,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景宁手搅着被子,小声说:“我只是不希望您出事。”
“这不是你无证驾驶的理由!”
纪秉臣看着面前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完全没法和昨天那个阴沉着脸和亡命徒飙车的人联系到一起。
这家伙真是很危险。
景宁一看到纪秉臣那股很多天见不到纪温庭的火又忍不住在心底里熊熊燃烧起来,低声反驳道:“要不是你太鲁莽,纪先生也不会那样危险。”
纪秉臣不可置信道:“我鲁莽?”
这辈子除了纪温庭就没人敢这么指责他!
景宁鼓起勇气说:“难道不是?明知道带纪先生出门有危险,出去前为什么不将车内外好好盘查一遍?”
“我……”
纪秉臣瞬间胸闷气短。
因为景宁说的没错,他昨天看到纪温庭人事不省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激动过了,以至于理智全失,基础的出门准备都忘了,总怀着“就这一次绝对不会出事”的侥幸心理。
“行了!我的错好了吧!”
纪秉臣抱着手在病床前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头也甩到一边不再多话。
气到了纪秉臣景宁心里还是很畅快的,只是转头看到纪温庭又心虚起来,紧张的说:“纪先生,我没有责怪二少爷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事关您的安危,总需要谨慎些才好。”
纪温庭朝他弯了弯唇角,温声说:“我明白,下次他也不敢了。”
这样的安慰使得景宁有些不自在。
其实昨天他敢那么做就是不怕被他们察觉出来他的伪装,甚至算是脱下伪装摊牌了。
但兄弟二人却并没有就这件事情多问,纪温庭甚至从头至尾没有对他的突然大胆表达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