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族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近一年也逐渐收敛了爪牙。
孟枕星和向希乔都说, 有纪温庭坐镇的纪家,是a市的主宰和命脉。
景宁觉得或许这真不是夸张手法。
正逢周五,景宁请了下午的假回去陪纪温庭过生日, 纪家的车早等在了校门口。
不过纪温庭还没有正式公开露面,今天也不会来太多人,就是一些纪家有关联的亲戚朋友聚在一起。
但是景宁显然还是想多了,即使只是亲戚朋友,也有很多人了。
景宁的车连前门都进不去,被一众豪车围堵的死死的,只能开特殊权限走别的路,才终于到家。
景宁从后门溜进来一看,发现家里大厅也挤满了人,这是景宁来纪家以来从未有过的热闹,大厅内一派衣香鬓影,名流人士推杯换盏,俨然一个名利场。
景宁想要好好陪着纪温庭过第一个温馨生日的想法就这样破灭了。
本来景宁想悄悄的溜回房间去,等着宴会结束再去找纪温庭。
结果他才转身,身后就有个陌生的嗓音喊住了自己。
“你就是景宁?”
景宁背影一僵,转过头时发现整个厅中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参杂着不屑、轻蔑、嘲讽……总之大多怀有敌意。
景宁很不喜欢被这样注视,皱了皱眉。
而那个刚才出口喊自己的中年女人已经施施然走到了景宁面前,一双美眸朝着他明晃晃的上下打量,把鄙夷简直写在了脸上。
景宁转过身,看向女人,微笑着温声道:“请问你是?”
女人掀了掀长发,优雅地低头抿了口酒,说:“我是温庭和秉臣的亲姑姑,说起来,你和温庭结婚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长辈吧,不认识不懂点礼数也是意料之中的。”
景宁不卑不亢道:“原来是姑姑啊,从来没有听温庭和秉臣提起过,一时没有认出来,确实是我的不是。”
这话一出,无疑是告诉各位她这个姑姑放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女人的面色变了变,再端不住笑脸,正想着怎么给面前人一点教训时,纪秉臣和纪温庭过来了。
“我说姑姑,这家里你是实在找不到人耍威风了吗?怎么还作到我嫂嫂头上了,也真不怕我哥又把你扫地出门啊。”纪秉臣说的眉飞色舞,话语轻佻,一点也没有尊重长辈的意思。
女人的面色变了又变,可这里到底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之间也早就已经撕破面皮的,没有什么亲情可维系。
要是真的惹恼了纪温庭,没她好果子吃。
“温庭,我好歹是你姑姑,不管过去有什么仇什么怨,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我的面子吧。”
纪温庭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到景宁面前,旁若无人般拉住他的手,抬眸问:“坐车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景宁亲昵的牵住纪温庭,满眼温柔笑意:“不累的,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错过呢。”
纪温庭愉悦的笑了声,将他的手放在掌心中亲昵摩挲。
眼见被故意无视,女人的脸也再挂不住了,冷哼一声要转身离开时,纪温庭喊住了她。
“姑姑。”
纪温庭的眉眼淡漠,嗓音平静,厅内却登时鸦雀无声,那女人也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姑姑如果不是诚心过来的话,下次还是不用再来了,宁宁胆子小,吓到他了,还要姑姑留下来哄,多少会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这番话乍一听上去正常,但不能细想,刚才嚣张跋扈的女人这会儿紧攥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什么都没敢说就匆忙离开了。
女人一走,纪温庭就牵着景宁的手操控着轮椅乘坐电梯去了楼上。
不过进的是书房门,景宁推开门才发现纪温庭的那些朋友们都在这。
“哥,你终于来啦!”唐清妍第一个朝他飞奔过来。
“景宁,你终于来了,咱们这可就等你了。”孟枕星笑眯眯的望着他。
景宁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摆了一个三层高的蛋糕。
孟泊秦见状立马将蛋糕上那层玻璃罩子拿开,顾邑给蛋糕插上了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道是谁关了灯,带头唱起了歌,景宁不知不觉融入其中,一双眼睛笑盈盈地钉在纪温庭被火光映亮的面颊上。
纪温庭被压着许完愿望,开始切蛋糕,第一块自然而然的分给了景宁。
景宁其实不是很喜欢吃奶油蛋糕,但这是纪温庭给的,他就吃了,吃的干干净净。
一屋子人围在这里给纪温庭过生日,没人去管外面那虚假的名利场。
不过纪温庭到底是主人,不能多留,分完蛋糕就要下楼去,景宁连忙追上去要和他一起。
纪温庭却抓住了他的手,认真说:“宁宁,你留在这里。”
景宁愣了下,问:“为什么?”
见纪温庭神色郑重,他会错了意,连忙说:“纪先生,我不会打扰你的,就是……跟在你的身边就行,我都好久没有见您了。”
纪温庭眸中浮现一丝笑,捏了捏他的手:“不是这个意思,家族里面的事情盘根错节,你跟我去,会吃亏。”
景宁想到之前孟枕星和自己说“纪家人”很难对付,他反而生出点逆反心理。
“没关系,我不怕。”
往常这种事纪温庭都会很尊重自己,然而这一次纪温庭却没有妥协。
“宁宁,听话。”
他的嗓音低沉,并没有要为此退让的意思。
景宁失落的垂下眼,小声说:“那好吧。”
他知道纪温庭不让他去一定有他的道理。
纪温庭看他这副模样,又有些不忍,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温声说:“等我回来,不会太久。”
景宁乖巧的笑了笑,在他耳边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在房间里等你。”
纪温庭“嗯”了一声,两人的手分开时,纪温庭的手指在景宁的掌心中暧昧的扫过。
相识一道电流,麻到景宁的五脏六腑里。
纪秉臣和纪温庭离开后,景宁又在书房里面待了会儿。
心不在焉吃蛋糕时,萧垣忽然做到了他身边。
自上次一别,两个人几乎没有再有过交集和联系了。
不过也许是有些事情已经在景宁的心中释怀,所以他现在再见到萧垣竟也没有觉得多排斥了。
萧垣冷不丁对他说:“最近出门,小心一点。”
景宁愣了下,瞥他一眼,玩笑道:“怎么,萧家又结仇了?”
萧垣也不生气,认真说:“孟远寒死了以后,你供出来的部分纪家人已经被纪温庭解决了,剩下的再蠢蠢欲动,现在估计在准备朝你下手。刚才纪温庭不让你出面也是不想再把你暴露在人前。”
其实景宁也察觉到了。
纪温庭的姑姑在厅堂上喊的那声是故意的没错,或许她的目的也并不只是单纯的嘲讽自己,而是想要把他拎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纪温庭的那个枕边人。
有软肋的人是最可怕的,或许在他们看来景宁就是柔弱无骨的菟丝花,被关在鸟笼里没见过世面的金丝雀,但同时也是纪温庭放在心尖上的人。
要威胁纪温庭,他们又接触不到也没机会伤到纪家兄弟二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朝他下手了。
景宁沉吟半晌,真心对萧垣说了声:“谢谢。”
纪温庭说是不会让他等很久,结果这一去就是两三个小时,直到他的朋友们都告辞走光了,他还没有回来。
景宁也不知道现在下面情况怎么样,他不想给纪温庭找麻烦,只好先回了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等他。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房间的门总算被推开了。
景宁也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纪温庭进来时,面颊上泛着一丝微红,神情也很疲惫的样子,只有那双漆黑的眼明亮有神。
“你怎么才回来?”
景宁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撒娇似的看向他。
纪温庭失笑道:“抱歉,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景宁一愣,登时清醒了,忙问:“那解决了吗?”
纪温庭点点头;“已经解决了。”
景宁这才送了口气。
“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纪温庭说着,就要推轮椅去浴室。
结果没推动,他转头,看到景宁正跪在床上把着他的轮椅后面,笑盈盈的看着他,严重满是狡黠。
青年的脸在白炽灯光下微晃,纪温庭的心被着超乎寻常的明媚狠狠拨动了一下。
“怎么了?”纪温庭的嗓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而景宁总算有时间拿出自己准备了很久的生日礼物。
他从身后变魔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盒子,如同献宝,双手捧着在纪温庭面前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对镶嵌着细钻的戒指。
纪温庭面上没什么变化,就是有些恍惚的盯着这对戒指。
景宁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措。
他笑起来,虔诚的捧上自己的一颗心,轻声道:“纪先生,让我为你补上这份求婚,你愿意为我戴上这枚无名指上的戒指吗?”
纪温庭紧抿着唇, 神色不明的看着盒子里的那枚戒指。
景宁等了片刻,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渐渐有些忐忑。
心理又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正要再次开口打破沉默时, 纪温庭拿过了戒指盒。
“什么时候买的?”
景宁又活了,不好意思的说;“之前趁你睡觉时量过尺寸, 就一直想要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生日礼物, 定制了半个月,昨天去拿的。”
纪温庭又不说了,景宁的手紧攥着放在膝上,小心翼翼的问:“纪先生不喜欢吗?”
纪温庭抬眸看向他, 眼中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清的浓重情绪,景宁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怦然开始跳动,僵立在床上, 怔怔和他对视。
“只买了一枚吗?”纪温庭的嗓音变得很温柔。
景宁乖巧的点点头,似乎觉得有些难为情, 轻咳一声,才说:“因为托朋友专门从国外请设计师定制, 所以……有些贵,囊中羞涩,就只定制了一枚,不过求婚嘛,当然只要给您准备就好。”
景宁也想过买对戒的, 可又转念一想, 万一纪温庭不愿意给自己戴怎么办?比较虽然戒指对众人来说已经成为婚姻的象征,但同时在有些人的心中,也代表着某些束缚。
“给我戴上吧。”
纪温庭将左手递到了景宁面前。
景宁看着面前那只骨节奉命、修长白皙的手, 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屏着呼吸取出戒指,非常郑重的戴在了纪温庭的无名指上。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着戒指尺寸和纪温庭的手指刚刚好相吻合时,他的鼻子莫名酸了。
“谢谢。”
纪温庭垂眸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抬眸认真的看着景宁,说:“我很喜欢。”
景宁抿唇笑起来,在对视间,忍不住慢慢凑到了纪温庭面前。
一年过去,两人之间的亲密已经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习惯。
纪温庭戴上戒指的手自然的从景宁的后背滑到脖颈,然后微微仰头,在景宁的唇角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先洗完澡。”
滚烫的呼吸让景宁耳红心跳,要不是纪温庭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估计这会儿已经软的从床上栽倒。
“好,我等你。”
景宁像小狗一样用鼻子在纪温庭的颈间蹭了蹭。
第二天景宁起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楼下已经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半点昨晚上聚会的痕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纪温庭和纪秉臣的神情看起来都不太好。
景宁以为是集团出了什么问题,就没有问。
不过吃早餐的时候,纪秉臣主动开口了。
“你最近课业重不重?”
景宁如实回答说:“有一点,怎么了?”
纪秉臣抓了把头发,很纠结似的,小声说:“你……能休息一段时间吗?”
景宁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纪温庭,见他没说话,景宁有了颗定心丸,直接说:“可以,我请几天假。”
纪秉臣欲言又止片刻,却说:“不止几天……”
“秉臣。”
纪温庭放下了筷子,打断了纪秉臣后面的话。
不过景宁也已经看出来两个人有事情瞒着自己。
原本景宁是不想多问,但既然关乎到了自己,他就不得不多问一句了。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纪温庭轻轻“嗯”了一声,看向景宁,眸色幽深,莫名让景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次你和枕星被绑架后,纪家和孟家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可能会关乎到你的安危。”纪温庭抿了抿唇,似乎斟酌了几秒。
“宁宁,你留在a市不太安全。”
纪温庭微微皱着眉头,嗓音低沉认真。
景宁来不及多想,立马道:“那我请个长假,留在家里,在你身边……”
“宁宁。”这一次的纪温庭不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听说你的导师很希望你去国外留学。”
几乎是瞬间,景宁就明白了纪温庭话里的意思。
他要把他送走。
景宁手中的筷子没拿稳,“啪嗒”摔在了地上。
管家立马道:“我去给您拿双新的。”
景宁哪还顾得上管这些,呼吸急促起来,盯着纪温庭,沉声说:“所以纪先生要把我送走吗?”
纪温庭的嗓音不由自主的温和下来,但温和却也算是明明白白告诉了景宁,这件事情没有商量和转圜的余地。
“宁宁,只是暂时的,等你完成学业,我来接你。”
“不要!”
景宁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泛起红色的潮水,倔强的绷着脸。
“我可以留下来,可以暂时休学,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纪温庭的心骤然软了,从前的他永远杀伐果断,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自己下了决定的事情就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再去更改,从来没有这样优柔寡断的时候。
不过任何时刻他都可以对景宁妥协,关乎到他的安危面前,纪温庭也做不到半点让步。
这时,管家已经拿来了新筷子摆在景宁手边。
纪温庭顺势夹了一块鹅肝在景宁碗里:“宁宁,纪家势力盘根错节,我不想因为一己私利讲你困在身边,让你去面对那些腥风血雨,这归根到底是我从前造成的因果,如果你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景宁沉默不语,将筷子攥在手里,捏的手指泛白。
纪秉臣有些看不下去了,舔了舔干燥的唇,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音调和景宁解释:“景宁,不是我哥要抛弃你,不信任你。一方面,你现在还在读书,又休过一次学了,难道你想再次因为这一时的风波,荒废自己的学业吗?另一方面,你有没有想过许清妍?到时候纪家内乱,他们必定会从我哥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我还好,我有绝对能自保的能力,也清楚他们那点伎俩,能防患于未然。我们现在担心的就是他们会朝你和许清妍下手。”
景宁不说话了,没有回复纪秉臣的话,埋头吃着早餐,吃完就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众人都惊呆了,景宁一向脾气好,这这是第一次当着纪温庭的面生纪温庭的气。
纪秉臣看的目瞪口呆,转头去看他哥,发现纪温庭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浅笑,既不着急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纪秉臣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所以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纪温庭操控着轮椅往电梯去,淡淡道:“给他一点时间。”
景宁心里很乱。
毋庸置疑,他一点也不想离开纪温庭,可是同时他也不想拖累纪温庭。
他并不清楚纪家的内况,别说是他,就连纪温庭和纪秉臣都不能在纪家内斗中全身而退,更何况是自己。
而且其实景宁从岛上回来之后不久就很清楚,纪家总会有一场大乱,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
快到景宁没有一个心理时间去好好准备,就要离开纪温庭了。
景宁从前也总觉得是头脑清醒的那一个,现在却思维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才好呢。
真的放弃学业吗?
景宁也想,反正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可纪温庭势必不会同意的。
而且其实纪秉臣有句话说的很对,就算是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许清妍考虑。
他的生死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有牵挂。
“宁宁,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纪温庭的声音。
景宁闷闷应了一声,深吸口气才把门打开。
纪温庭明明可以直接进来,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按门铃。
他总是最在乎景宁的感受。
景宁现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温庭,耷拉着眉眼看着脚尖以躲避直视纪温庭。
他怕纪温庭一开口就是要催他走。
景宁垂在两边的手忽然被拉住。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猝不及防对上纪温庭含笑的眼,登时头脑发麻,一片空白。
纪温庭只是浅浅弯着眼勾着唇就能把景宁蛊惑的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其实本来上个月就想和你说这件事情的,但是想着马上要到我的生日,出于私心,把你多留了一个月。”纪温庭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景宁的手心,景宁浑身酥麻,再说不出和纪温庭生气的话。
“宁宁,我知道你不在乎生死,也不害怕生死,但是我不能不在乎。”
景宁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拨动了一下,怔然的看着纪温庭的脸颊,很小声的提出抗议:“可是……我不想离开你,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些,我会害怕,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那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景宁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失去了纪温庭他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也不是活不下去了,他没有那么矫情,也不觉得一个人失去了另一个人会活不下去。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了。
唐锦容死了,以后许清妍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吧。
景宁很确定自己以后估计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那他该去哪里呢?
又要变成一个人吗?
一个人孤独的往前走,没有方向和目的的往前走。
“相信我,不会的。”
纪温庭的眼中唇角的笑意变成了凝重的承诺。
景宁僵硬在原地,观察着纪温庭的神情,试图从里面找出他欺骗自己的痕迹。
可是没有,他的眼神真挚、诚恳。
又或许,是他本来从内心就那样的信任他。
景宁本来也不是一个能在纪温庭面前坚持多久的人。
这样拉扯过去,一个小时都没有,他就深吸口气,终是点了头。
“好,我出国。”
出国的事情定的很快, 快到景宁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许清妍那边也是,她将要和他一起去美国读书, 纪温庭准备好了一切, 他们的签证,申请留学需要准备的资料。
所有的所有, 纪温庭都在背后打点好了, 省去了景宁是靠的时间。
仿佛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只等着景宁点头。
a大教授和辅导员听到他要去国外继续研读,也都表示了支持,庄师还给他写了推荐信。
但景宁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毕竟这一离开, 少则半年,多则好几年要和纪温庭见不上面。
然而再不舍得,他也必须舍得了。
纪家水深如潭, 景宁害怕自己会拖纪温庭的后腿。
生死是最容易的事,他不怕死, 可是纪温庭怕他死,所以他就不能死。
夜晚, 景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怕会吵到纪温庭,只能侧着身体看着纪温庭的睡颜发呆。
纪温庭睡着时,沉静的像是古偶世纪的一副油画。
景宁压麻了半边身体,也舍不得换个姿势移开视线。
情不自禁的抬起手, 清瘦的指尖将要落在纪温庭高挺鼻梁的刹那, 他又微微顿了下,然后就隔着这触摸不到却近在咫尺的距离,抚摸过纪温庭的鼻梁、嘴唇, 描摹他的眉眼,面颊的每一寸。
我要怎么放下你。
景宁从前从来没有真正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过。
从前唐锦容生病时,或许是他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得到过痊愈的希望,所以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将要面对失去她的心理落差。
可是面前的男人已经给过他太多太多的希望。
景宁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将要把手抽回来时,翻过身时,腕上忽然一紧。
紧接着景宁就被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量,猝不及防的拉扯过去。
“砰”一声,撞上纪温庭的胸膛。
本来景宁以为是自己吵醒了纪温庭,道歉的话呼之欲出时,又在惊愕中感受到了贴在背上的大掌不断下移的温度。
滚烫、灼人。
“睡不着吗?”
低哑的嗓音在景宁头顶上方响起。
景宁懵然抬眸,在静寂月色下,撞进一双深邃晦暗的眼眸。
那双眼睛沉静如初,却含着一股叫人心虚翻涌的情绪,让景宁一时僵住。
在床上,景宁从来都是占据主导性地位的那一个,纪温庭也乐意将这样的权利交给自己。
可是今晚,好像……有些不一样。
“纪先生……”
在那双大手摸进他的衣摆,从他的后脖颈慢慢划到脊柱、尾椎,最后进入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时,景宁的呼吸瞬间乱了。
仗着夜黑,红的像成熟的苹果。
而纪温庭好像不是药点到即止,另一只手用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掌握着景宁的清瘦的腰肢,把他抱在了自己身上,让他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腰腹间。
景宁惊呼一声,还没从跟着绝大的炸烟花般的刺激中清醒,耳边便响起了纪温庭低沉的耳语:“说过很多遍,喊名字。”
一股电流从某个地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窜上全身。
景宁手猛地攥住了纪温庭胸前的意料,脸臊红着埋在纪温庭的肩窝里,压抑着小喘。
“纪温庭、纪温庭。”
如男人所愿,他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他的垂怜。
但是今晚的纪温庭像是变了一个人,又好像是终于肯在景宁面前褪去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展现出了一个上位者的恶劣和残酷,轻而易举又无情的掌控着他的欢愉和痛苦。
而不论身上的人如何变化,如何哀求,他仍一如既往的冷静、淡定,仿若一尊雕像,还是佛像,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即使身陷欲望的漩涡,掉进这双眼睛的漩涡里,怕是也要清醒过来的。
所以景宁始终没有抬起头,埋在纪温庭的怀中□□呻吟。
他希望自己的放荡能博得男人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