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从铎震怒起身,“你们——”
沈璧然都走出去十来步了,闻言又掉头回去,想看一眼沈从铎精彩的表情。
可惜顾凛川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他什么都看不见。成年人的体面让他无法拨开顾凛川探头观察,但还是很不甘心。
顾凛川回头用眼神安抚他,示意他走近一点,继续淡然道:“从前你在老宅出洋相总是怪我,其实每次做坏事的都是沈璧然。但刚才开会时,倒真不是沈璧然,是我。”他停顿片刻,转身离开,沈璧然在他腾出位置的空档默契地走过来,迅速欣赏了半秒沈从铎震怒又惊惶的表情。
沈璧然努力抿着唇走进电梯,四名保镖要跟进来时被顾凛川用眼神阻拦了。
电梯门关,沈璧然立刻笑出了声。
其实今时今日,他对沈从铎的仇恨早已超过了孩童时期单纯的敌对,但这种幸灾乐祸仿佛已经是肌肉本能。看沈从铎吃瘪于他而言就像吃一块小蛋糕一样,是大脑最直白的快乐反射。
“就这么开心?”顾凛川无奈又纵容,末了也跟着勾了勾唇角,抬手揽了一下沈璧然的腰,说:“今晚有个局,砚声、聿桁、淮铮都在,喊我去,但我晚上的时间是沈总的,不知道沈总愿不愿意一起?”
沈璧然记得今晚约了宋听檀去吃日料,掏出手机,随口问:“什么局?”
“朋友聚会而已,砚声买到了一瓶山崎55,大家一起尝尝。”
沈璧然已经点开了和宋听檀的聊天记录,果然没记错,日料就约在今天,位子都订好了。
他正要说让顾凛川自己去吧,宋听檀忽然给他弹了条消息。
【听说你要请我吃鱼:喵喵,日料改约吧,我有点肠胃炎。】
【听说你要请我吃鱼:抱歉抱歉,下次一定。[小猫求饶.jpg]】
沈璧然打字关怀了两句,叮嘱他少喝冰酒,点头道:“我晚上没什么安排,那就一起吧。”
沈璧然晚上加了一会儿班,顾凛川来他办公室等。
顾凛川的等待很安静,但等沈璧然终于起身拿西装说可以走了时,发现他的写字台、书架、茶几上到处都多了些小玩意。水晶小猫、松木玉兰古龙水、极光冰川玉雕……还有好几枚然然的相框——每一张照片里,入镜的不仅是猫,还有一只人类的手。
看似临时起意,实则有备而来。
顾凛川一言不发等他做出反应,那样淡淡睨着他的神态在他心头勾出一丝微妙的撩拨,很心动,是沈璧然年少时都未曾体会的心动——年少时顾凛川爱得太过小心翼翼,而现在有了更绝对的安全感,便彻底暴露出占有欲和炫耀心。
比如那对钻石袖扣,顾凛川已经连续戴了一整周。不难预见,会一直戴到拥有下一对他送的袖扣为止。
沈璧然不喜欢铺张,可他还是在去聚会的路上,假借工作为名,一口气给顾凛川又下单了十几件礼物——袖扣、领带、衬衫夹……每一样他都挑得很用心,兼顾了顾凛川的风格和自己的审美。考虑到某人的作恶前科,领带他特意挑了布料最柔顺丝滑的几款。
车子停稳,沈璧然刚好收起手机,想着那几条领带,无意识地转了下手腕。
顾凛川下车揽了一把他的腰,“手腕怎么了?”
“啊?”沈璧然冷不丁地有些心虚,用笑容伪装,“拿手机久了,有点酸。”
“是么?”顾凛川狐疑地审视着他,“怎么感觉你在搞鬼。”
沈璧然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你雷达失灵了。”
顾凛川在身侧轻笑几声,一边拿起他的手腕替他揉着一边说:“现在我更确定你有鬼了,沈璧然,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沈璧然:“……”
被侍应生引领的一路上,沈璧然依靠在心里复盘开发方案来净化内心,等总算平静下来,恢复清冷的沈总神色,他们也刚好来到包房外。顾凛川挥手让侍应生下去,替他推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沈璧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不早说沈璧然可能来啊?!”
沈璧然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顾凛川看他一眼,默契地随之停住动作,手撑着门,让门保持被轻微推开的角度,往旁边挪开半步。
沈璧然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果然,坐在沙发里的是宋听檀。
那枚盛放山崎55的水晶酒盒摆在茶几上,几位老总在聊事情,没太在意,但宋听檀那双眼睛就快长死在酒盒上了,从沈璧然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他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起身离开,但又坐了回去。
“应该不能吧。”他自我安慰道:“顾总要带人,肯定会提前说的。”
“那不一定。”裴砚声摇头,“我们带人得和他打招呼,但他带人不需要和我们说。”
“啊……这样……”宋听檀又瞟了一眼那瓶酒,问裴砚声:“那你说沈璧然可能会来的依据是什么?”
“刚才我们一直在聊天,才看到顾凛川发过消息说他要来晚点。”祝淮铮替裴砚声作答,乐不可支:“消遣局,他来的时间从来都没定数,也不会提前打招呼。今天还特意说:‘陪人加班,晚一会儿’,我真的会笑死。”
沈璧然立刻看向顾凛川,顾凛川无事发生地挪开了视线。
宋听檀又吞了口吐沫,“那也不一定是陪沈璧然加班吧。”
酒心不死啊。沈璧然心道,不到黄河不落泪。
裴砚声掀起眼皮淡淡朝他一瞥,“你不是和小沈总关系很好么,怎么还怕他……”
话没说完就止了,往宋听檀背后看去。
沈璧然无声地走入包间,用眼神示意几个人不要出声,站在宋听檀身后垂眸看着他。
宋听檀浑然无知,“我本来约他吃日料,临时把他鸽了,还说肠胃炎犯了,唉……算了我还是跑吧。”说着拿起外套就要起身,还没完全站直,就被一只熟悉的手臂搂住了肩,按回沙发里。
宋听檀猛回头。
“肠胃炎怎么样了?”沈璧然笑眯眯地问,“准备跑哪儿去?”
“沈璧然?!”宋听檀浑身一个哆嗦,满目悲凉:“……对、对不起!”
侍应生拿了六只杯子,但只倒了五杯酒。宋听檀摊着两只空空的手心在大腿上,有些打蔫。
顾凛川几人一边品酒一边聊天,祝淮铮喝得快,很快就又叫了一轮续杯,侍应生添完酒,放回酒瓶时,沈璧然见宋听檀瞥了一眼酒瓶,见酒所剩无几,很有紧张感地把小眼神在那几人身上来回溜达。
周聿桁似乎对幼稚的朋友玩闹没什么兴趣,祝淮铮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裴砚声也保持了沉默,宋听檀到处瞥一圈,最终选择朝顾凛川使眼色。
顾凛川似乎有些好笑,偏过头对沈璧然耳语几句,替他求情。
沈璧然没吭声。
几秒钟后,顾凛川朝宋听檀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宋听檀的无语震耳欲聋,沈璧然无端想起那个土拨鼠表情包,立即垂眸抿一口酒掩盖自己收不住的笑意。
宋听檀凑到他耳边小声讲道理:“我还以为今晚是有钱人的聚会,没想到食物链顶端是你,你这么发达了,应该给好朋友格外优待,怎么还要制裁我啊。”
沈璧然瞥他,“那你说,六年的友谊,五十五年的威士忌,孰轻孰重?”
宋听檀迟疑那一秒,沈璧然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当然是五十五年的威士忌。
好在这家伙还没酒虫上脑到把心里话说出来,“嘿嘿”干笑两声,又在他耳边道:“我错啦,你比酒重要多了,原谅我,给我尝一口。”
在宋听檀这边,沈璧然向来是很好哄的,而且在外面总要给大明星留面子,他正要把开玩笑拿走的酒杯还给宋听檀,就见裴砚声一边把头转向另一侧和顾凛川说话,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把自己那杯酒往宋听檀面前推了一下。
沈璧然后知后觉——自己忙工作忙昏头了,竟然才品出不对味。
“你怎么来了?”他问宋听檀。
宋听檀抿了下唇,“裴总拍下了这瓶酒,约人组局时我刚好在公司,听到了,就厚着脸皮跟来了。”
裴砚声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末了只对沈璧然点了下头就又转回去。
“宋听檀——”沈璧然朝他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宋听檀连忙摇头,低声说:“裴砚声确实对我比对别的艺人好一点,主要是我俩这个关系,当家艺人和老板之间,你懂的,互利共赢,各取所需嘛。”
“真的?”
“真的!我俩谁也不欠谁,我发誓!”
沈璧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找侍应生借了手套,亲自给宋听檀倒了一杯。他想着之前尘晖晚宴上,裴砚声不喜欢旗下艺人过量饮酒,料想宋听檀未必好意思要第二杯,于是索性第一杯就多给他倒了些。
“沈璧然你真好。”宋听檀笑得眉眼弯弯,凑过来说:“下辈子还和你做好朋友。”
宋听檀急着品酒,甜言蜜语说得很敷衍,凑也没完全凑过来就又坐回去了,话音漏出一半,原本在聊天的顾凛川和裴砚声同时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都是欲言又止,末了又继续说起话来。
朋友聚会各聊各的。沈璧然观察下来,发现周聿桁和祝淮铮确实不太对付,他们在当初那场乌龙相亲宴上还装一装,今天则是完全不遮掩,祝淮铮十句话有八句阴阳怪气,剩下两句则是赤裸的人身攻击。周聿桁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烦了就会呛回去。他们就这样平和又尖锐地吵着架,一边相互攻讦一边谈了几笔要一起做的投资。
沈璧然今天谈定浔声的合作,心情放松,又喊侍应生开了一瓶龙舌兰,比平时多喝了几杯。
顾凛川见他心情好,便让侍应生拿来一条木盒,打开是几支雪茄,低声问他:“尝尝吗,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沈璧然正要伸手,余光却见另外三人微妙地交换了个眼神。
心思念转间,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之前在天台上,顾凛川抽了一支和他一样的烟,他那天就看出来顾凛川是新手装老道。不过他以为顾凛川起码是能接受烟味的,不至于像小时候那么排斥。但看他朋友的反应,没跑了,顾凛川还是没变,只是为他破了例。
沈璧然一颗心化成了一滩,温热,又有点酸。他垂眸两秒,抬手推了那枚雪茄盒,说:“不要,我戒了。”
顾凛川投来困惑询问的眼神,他干脆道:“本来只是偶尔抽一根放松,但最近都没什么烦心事,闻着烟味突然烦了,索性戒了。”
顾凛川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很少评价沈璧然的决定,只让人把雪茄盒收起来,和沈璧然碰了下杯。
自从glance成立,沈璧然几乎没有了需要喝酒社交的场合,也很久没陪宋听檀拉练,酒量退化。酒过三巡,他已略有两分醺意,便放下杯子,和祝淮铮谈了几个合作方向。祝淮铮有很多构想,有一些他觉得确实可行,有一些还要再考量。
正想约祝淮铮择日详谈,宋听檀凑近对他说:“经纪人还在车里等我,我去个洗手间就走了。”
沈璧然点头,让他戴好帽子口罩。等宋听檀走后,沈璧然不经意一垂眼,却看见被宋听檀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还亮着屏。
从小到大,除了随便玩顾凛川的手机之外,他从不碰别人手机,无论是父母还是好友,他都很注意信息避嫌。
但此刻聊天框顶端的名字实在太惊人,他瞥到一眼后本能地挪开视线,而后对着空气呆了几秒。
“顾凛川。”他转头拉了一下顾凛川的衣角,“手机给我一下。”
顾凛川似乎很享受被他拉衣角,勾着他的食指玩了一会儿才把手机递给他。
沈璧然解了锁,顺着顾凛川的聊天列表点开裴砚声的个人资料——微信名就叫“裴砚声”。
他惊魂未定地又挪动眼珠子瞥一眼身侧那只手机。
一样的头像,但在宋听檀的聊天框顶端显示的名字却是“AAA恨海情天裴老板兼威士忌金枪鱼进货商”。
最新的几条消息就发在几分钟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明天有通告,别喝了。】
【截止到你请我喝这次酒,咱俩之前的交易已平。一笔勾销,少管我。】
【怎么又……】
【什么叫又,你说话注意点。】
【山崎55我拍了两瓶,等下次你来我家,顺便把那瓶拿走吧。】
【……你是说完整的一瓶?一整瓶??】
【ok?】
【……okok】
沈璧然指尖颤抖,想往上再翻翻,但终究还是不敢再翻了。
虽然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两人是在“ok”个什么鬼玩意,但他更怕揭晓答案。
后面周聿桁也来和他探讨合作事宜,他都回得心不在焉。终于到局散,沈璧然回到车上第一件事就是调出glance。
glance一如既往元气满满:“晚上好,璧然,你终于想我啦。”
“嗯嗯,问你个事,你说——”沈璧然回忆起当初glance问过他的问题,抛回给glance:“宋听檀现在还是处男吗?”
车厢里静谧了几秒。
许久,glance严肃道:“你这个问题,和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都让我的神经网络打结。”
一旁看手机的顾凛川淡淡开口:“反正我估计砚声不是了。”
沈璧然酒醒了,天也塌了。
他给宋听檀打电话问恨海情天裴老板的“ok?”是什么意思,宋听檀支支吾吾发出几个语气词就开始装信号不好,再打过去,关机。
顾凛川正从书架上给他挑睡前读物,“他自己没捋清楚的事,你问也没用。”
“你都知道什么?”沈璧然抽了一本杂志卷成筒比在他脖子前,“坦白从宽,裴砚声是不是全和你说了?”
顾凛川主动把脖子抵在书筒上,“砚声在家里受气长大,内心阴暗,从来不和我们聊个人感情。”
沈璧然皱起眉头,“内心阴暗啊……”
“我只知道他最近不正常,毫无缘由放过大家七八次鸽子,打电话也不接。起初我们都以为他童年的压抑终于在人生自由后爆发成抑郁症了,但和他见面说话倒觉得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他第一次对着手机微笑那天,祝淮铮逼着他去做了精神测定,确认没有得躁郁症。”
顾凛川说着,抽走沈璧然用来胁迫他的武器,吻了一下沈璧然的手,“对了,前阵子我看某个导演很不顺眼,就让裴砚声并购了尘晖,多给那家伙安排点出差项目。所以尘晖原本也只是他投着玩的,明明走个过场交给职业经理人就好,但他现在每天都去尘晖上班,我想这就像我放着欧洲金融市场的火烧眉毛不顾,跑去关心浔声业务一样诡异。”
沈璧然呆滞了很久,“你先等等——某个导演,白翊??”
难怪他欠白翊的一顿饭至今都没请上,虽然确实因为他忙而推迟过两次,但后来他又邀请过白翊十几回,每回白翊不是在西藏高原勘查就是在哈巴雪山采景。
他尚且没消化完这荒谬的故事,就被顾凛川搂到身前。顾凛川一手从身后环着他的腰,另一手隔着他继续在书架上挑选,说道:“那时我迷茫无助,只能用这些曲线救国的法子。但把这些招数全使上也没用,沈璧然,刚重逢时你好绝情,你告诉我假住址,却约他来你家里吃饭,你只让我送你到停车场,却和他半夜三更在宋听檀家楼下遛狗,我在车里坐着看你们,给你打电话你还骗我,我当场受过一次刺激,隔几天看狗仔新闻还要再被捅一刀。你带他去我为你准备的酒吧玩,还要把收录着《草莓》的那本诗集送给他,那可是十八岁那年我特意买回来收藏的,沈璧然——”大手捏在沈璧然侧腰上的力道加重了些,顾凛川用身体轻轻撞了他一下,“你自己说,这对吗?”
“……”沈璧然:“说自己迷茫无助前,先让你那里冷静一下,别蹭着我。”
“抱歉。”顾凛川却贴得更近了,“悲愤也是一种刺激。”
正常的朋友交往被某人的添油加醋扭曲得没边了,沈璧然正欲和他好好说一说道理,顾凛川却自觉地松离了他,纳闷道:“怎么少了本书?”
原本插得紧密严实的书架似乎宽绰了些许,顾凛川手指探进去比了比,刚好是一本书的厚度。他把书脊从左到右顺次点过,皱起眉,“我记得这排书架上也有一本摩格的诗集,怎么不见了。”
沈璧然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记错了吧。”
“不可能。”顾凛川这回真冷静了,仔仔细细把书目又过一遍,“我们回老宅第一晚我还翻过那本诗集,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那就是你看完扔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被然然弄走了。”沈璧然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非找那本干什么,你今晚打算给我读诗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那本书里?”
顾凛川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最终道:“也不是,只是偶然想起来了。”
“哦。”
那个暴雨夜,沈璧然偶然发现了写下“丢掉的小狗很想你”的诗集。
他太了解顾凛川了。顾凛川可以对他说很多情话,会直接当面说自己是一条小狗,但在一个独自感慨的夜晚,严肃又感性地写下、写完又藏回书架的这一句话,大概是永远不打算让他知道的,改天想起说不定还会销毁证据。所以沈璧然偷偷把那本书转移回了自己公寓,当成时隔多年的一封情书珍藏了起来。
顾凛川忽而转过头,警惕地看着他:“你看过没?”
沈璧然内心略有惊慌,但这次他装得天衣无缝,皱眉道:“都哪年的书了,别纠结了,今晚就读基督山伯爵吧。”
“……好吧。”顾凛川找出基督山伯爵,又低声道:“回头我让人仔细找,不可能丢。”
沈璧然:“嗯嗯嗯,找吧。”
筋疲力竭后,沈璧然窝在顾凛川怀里,困倦地问:“那块墓碑还在工具房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凛川闭着眼答:“年底带你回德国,之后我们会修建自己的房子,我会单独用一个房间来摆它。”
“……”
沈璧然默默把被子拥紧了点。他想,墓碑有单独的房间,那本“小狗情书”也应该有,于是说:“那我也要一个空屋子,当储藏间。”
“当然,你随便挑,但……”顾凛川睁开眼,“你要储藏什么?”
沈璧然翻个身背对他:“保密。”
“神神秘秘的……”顾凛川迟疑道:“沈璧然,我不会还有别的碑吧?你在美国也给我立墓了吗?”
沈璧然:“……睡着了,别说话。”
礼拜一清早,glance播报完天气,说道:“璧然,昨晚我遍阅全网宋听檀的八卦,试图找到一点他的桃色绯闻,但是没什么收获。我猜测他的神秘嘉宾是个资本家,在狗仔们张开的嘴里塞满了钱。”
沈璧然沉默地搭配着他的早餐卷饼。
“这件事先放一放,等我捋着富豪榜把年龄长相匹配的人选锁定后再来和你分享。”glance说:“我要和你说另一件事,因为一些关联词,我在找八卦时意外看到一些怪东西,和你公司的风评、你个人的风评也许有关。”
“什么东西?”
“来自一家很糊的媒体发布的稿件,基本无人关注,不排除是为了凑KPI发了狂忘了情。”
“简言之,涉及你和另一家硅谷AI公司的CEO,Harrison。”
沈璧然立即道:“诬陷我们有关联交易?”
顾凛川同时问:“胡编他们是绯闻男友?”
“……”
“……”
他们对视一眼,两相无语,一起看向手机屏幕。
glance弹出那篇文章,一边介绍一边自动下拉。
“点赞数只有10,评论只有3条,一个罗伯特,两个发情感语录的水军。
“文章主题是【天才都活在同一个世界】,中国AI传奇和硅谷AI传奇是校友也是密友。
“第一张照片是斯坦福学生社团四年前的圣诞party,溯源到你某个同学当年的推特上,你和Harrison在照片角落里喝酒碰杯。
“第二张是Massive成立第一年,有人拍到你蹲在园区咖啡厅门口逗流浪猫。这张照片原本来自介绍Massive的媒体稿,记者保留了你这个路人多半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第三张就比较自由心证了,这几个月Harrison在外网点赞过好几篇对你公司和你个人的报道。”
沈璧然还没来得及做出分析,就被顾凛川握住了手。
顾凛川神色还算平静,但语气略低沉,对glance道:“Harrison长什么样,调出来照片看看,资产多少?情史呢?”
沈璧然:“?”
“嘿嘿,我已经连夜替你分析过啦。”glance换上宋听檀眉飞色舞又不得不小声蛐蛐的语气:“顾总,我跑了一下沈璧然爱上白翊和爱上Harrison各自的概率,爱上白翊的概率高出十倍!所以你可以放心,既然你赢了白翊,当然也能赢Harrison。”
沈璧然难以置信:“疯了吧,你每天到底花着我租GPU的钱在算些什么东西?”
顾凛川保持沉重:“我不认同,爱情充满偶然,相爱的概率大小没有传递性。”
glance:“okok,那我换种说法。沈璧然会平等地把每一个白人从自己的恋爱对象范畴中剔除,根据宋听檀六年里对他的理解,他爱上老外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顾凛川这才如释重负:“谢谢,很有帮助。”
沈璧然:“??”
glance无法说出这条新闻哪里诡异,但它认为一家成立两年、始终半死不活的媒体,不该有能力搜齐这么精细刁钻的三件小事,最终却又只轻飘飘地产出一个下饭都嫌无聊的“天才总混一个圈”结论。
顾凛川在被沈璧然勒令关闭恋爱脑后,迟缓地思考了半分钟,“我确实能想到一种很糟糕的舆论走向……”他话到一半又顿住,叹气,“抱歉先停停,沈璧然,我真的非常在意,你和Harrison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Massive初创期隐名开发者之一……”沈璧然无力道:“但那只是我为自己开公司练手,它上了正轨后我就退出搞glance了。我之前手上还有一些Massive的股份,几经融资后被稀释到不足2%,上个月底我已经全都出售给Harrison,现在我们毫无关系。”
沈璧然说完后立刻受不了地问:“能不能别用看然然学会捕猎的表情看着我?”
“欣赏你的能力是人之常情。”顾凛川为自己辩解,他总算恢复了冷静的思考,“那就很好推测了,幕后的人选择在社媒上起势,就是要发动用户舆论,想想用户对什么问题最敏感?”
“信息安全。”沈璧然叹气,“看来我大伯宝刀未老,竟然能查到我和Massive之前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