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我只能说。”太宰治在条野采菊坐进来的时候,抬眼看他,“莫先生不是疯狂的人。”
“如果做这些事的人是某个俄罗斯人,我会觉得很正常,但对于他却不是,因为他骨子里不是喜欢冒险的人。”
萩原研二垂下干涩的眼,他一声不吭的坐进了车,“碰”的一声关了车门,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听着太宰治的声音融化在了空气里。
“他现在做事的疯狂程度,让我觉得,他不想过明天了。”
“也许我有荣幸知道,你们这么在意一个无依无靠、空有美貌的人的原因?”
基地核心房间内,老人坐在位置上轻缓的问。
金发男人瞅了他一眼,“先生,你面前的饼干不好吃吗?”
老人不在意他的挖苦,呵呵笑起来,“好,我不问了。那么小伙子,你想知道他的过去吗?”
看到金发男人朝他这里偏了偏头,老人顿时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你看,我们身上总会有一两个值得交易的东西。”
“你可以说说看,但这不是交易。”金发男人轻笑,“而是为了你的命,先生。”
老人轻蔑的冷哼,“小子,威胁我你还早了十年。”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你们怕他自杀吧。”老人随口抽了一口雪茄,道,“我看过他额头的伤口,一看就知道,那是近距离枪击造成的烧伤。”
“你们想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控制住他,但自杀是一件很难完全预防的事。而从他的过去寻找突破口,找到他挂念的东西,以此留住他,这绝不会是一个差劲的主意。”
金发男人没有说话。
“满足一下老人的好奇心。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老人低笑着看向他道,“我知道他挂念的人,一个咖啡店的老板,用这个人威胁他,他就不敢死了。”
金发男人为难的皱起眉头。
不得不说,老人的话很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但怎么说呢,他有些不太想对覆面喜爱的人太过冷酷。
只是,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目标的求死心太强了,也许适当的刺激是必要的。
之后再向覆面道歉吧。
金发男人下定决心,正想开口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老人猛地回头,看向了合金大门。
“咚,咚,咚。”
没有说话声,只有单调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仿佛敲在人心上一般,凭空给人不安的感觉。
金发男人面色不定的望着大门半晌,忽然挥退了手下,走到了监控面前,调试到了大门外的监控。
只见监控屏幕上,一位白发少年正垂着头,站立在门前。
他穿着一件极有垂感的白色长衣,未着鞋袜,赤足踏在地上,衣摆下露出的小腿苍白而削瘦。
他低低的垂着头,手里牵着一只歪着脑袋、四肢垂落的白色娃娃,正一下一下慢慢的敲着门,每一声的间隔都一模一样。
“咚,咚,咚。”
这一幕足以让人寒毛倒竖。
一个穿着特工服的女人看着屏幕,面无血色的抖着声音道,“是,是那个和Iris相像的白发少年……?”
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老人立刻朝他们怒斥道,“你们怎么搞的?赶紧联系外面的人,给我把他解决了!Iris呢?他人在哪儿?”
下一秒,白发少年抬起头,一双阴冷的猩红色眼睛在空荡的走廊背景里,森森然、直勾勾的看向屏幕,忽然和他们对上了视线。
老人的声音陡然一僵。
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惧感爬上了他的脊背。
怎么回事,他竟然有一种少年在透过监控,盯着他的错觉?
金发男人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看着镜头苦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刚才不准备答应的,你会信吗?”
白发少年朝着监控歪了歪头,惨白的皮肤,惨白的睫毛,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水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他缓缓勾起了轻笑,“会死的。”
老人脸色一白,当机立断,直接按下了书桌上的某个按钮,他身后的书架忽然旋转,带动他坐的椅子,一起消失在了墙壁后。
金发男人回过头脸色微变,“老东西,时机抓的真好。”
强敌在前,老人逃走,他们竟然一时没有办法。
舍雨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眼珠透过了墙壁,僵硬的随着老人转动了一下。
他的身体虚化了一秒,又慢慢变回了凝实。
“所以说,我不是攻击型异能啊。“金发男人苦哈哈的架起了枪。
舍雨垂下了眼,挡在了门外,“我也不是。”
莫时鱼摸着墙,顺着楼梯往下走,呼吸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变得越来越粗重。
沢田纲吉小心的搀着他,白色娃娃也不再趴在他的怀里占据重量,而是落在旁边的台阶上,一阶一阶的自己努力爬楼梯。
“哥哥,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沢田纲吉小声问。
不知为什么,明明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却有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太安静了。
“我没事。”莫时鱼吐出一口气,“就是后腰要烫熟了,问题不大。”
莫时鱼早就知道阿美莉卡搅和进来这件事了,毕竟他有个可靠间谍在人家大本营里。
“对方请了世界第一杀手。”莫时鱼喘息着道,“舍雨分散在基地四周寻找那个杀手,但没有任何痕迹。”
“我们只要撑到地下室就可以了,能不和他对上就不要对上。”
“明白。”斯米诺走在最前面,提起了高度注意,极度警戒着周围,时刻准备一有问题,就带着母亲瞬移离开。
忽然,莫时鱼一脚踩空,一个踉跄,他只来得及抓住什么。
那是一只属于婴儿的小小的冰冷的手。
“请小心一些。”稚嫩而轻冷的声音,是英文,带着优雅的异腔尾调。
莫时鱼想起了咖啡之类的苦涩浓厚的味道。
“谢谢。”他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睁大了眼睛,后退一步甩开了对方。
对方发出了一声轻笑,很快融入了黑暗里。
莫时鱼的脊背划过了电流一般的凉意,惊惧和恐惧爬进了他的眼里。
毫无异样的融入他们的对话。
竟然一直……一直跟在他们身边。
第97章
此时,他们正处于一个欧式建筑内部的环形楼梯上,长长的楼梯蜿蜒而下,深色胡桃木制的扶梯在黑暗里触手冰凉,无色的尘埃在空中悠悠飞舞。
空气寂静无比。
莫时鱼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化作白雾融入冰冷的空气里。
什么时候来的——这个问题之后再想。
这就是世界第一杀手的本事。
哪怕知道他就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也根本找不到他在哪里。
专业层次都不一样。
斯米诺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有一瞬间,他似乎已经打算带着莫时鱼离开,但他的动作却古怪的顿住了。
一根纤细的钢琴丝无声的环绕住了虫子的脖颈,另一端隐入黑暗,被杀手轻轻捻在手指间。
月光透过窗户荡落在地,照出了一长线森冷的光。
是你的异能发动的快,还是我先割了你的喉管?杀手在无声的向他致意。
“里包恩。”莫时鱼听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他的手脚冰凉,面色却泛着病态的酡红,他努力握紧了汗湿的手,“你一定知道,政府为什么需要我,你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吗……”
藏在暗处的婴儿轻声浅笑,“小莫先生,我是杀手,只负责拿钱办事,至于你会怎么样,不归我管。”
他说这些冷血无情的话,声音里竟然还透着致命的优雅,厮绕着传进耳朵里,像在说情话一般。
小纲吉睁大了暖棕色的眼睛,带着惧怕的望着四周的黑暗,几秒后,他鼓起勇气像护着崽崽一样拦在莫时鱼面前,张开了稚嫩的双臂,换来了杀手的一声轻笑,“真可爱。”
莫时鱼脸色有些难看,一方面是因为发热,另一方面,他觉得里包恩的态度有点不正常。
为什么按兵不动,还在说这些废话……
里包恩接这个任务一定不是偶然,莫时鱼努力让自己灼烧过载的大脑运转起来,怎么可能是为了钱?他为什么选择悠然的聊天?
“你知道「书」吗?”莫时鱼忽然开口。
里包恩轻扬起声线,“你很聪明。”
来吧,告诉我,你的筹码。漆黑的瞳孔在阴暗处无声的盯紧了那个美丽的侧影。
“各国的调查结果没有错,我确实和污染有关,但是……我也只是被世界意识选中的工具,对这个世界畸形的秘密并不一清二楚。”
莫时鱼低低的咳了几声,才积起力气继续道,“我之所以一定要来这里,是因为从这里往下,地下室藏着「书」的入口,但只有我才能进去。……也许那里藏着答案。”
“如果你是以阿尔克巴雷诺的身份而来,我想,我们现在都在为之困扰的,大概是类似的东西。”
“所以,你果然不是为了复仇,什么都不顾的自杀者。”里包恩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金色的奶嘴缀在胸前,那澄澈的奶嘴上隐隐透着不详的鲜红色,像血肉混杂的颜色。
他微微扬起了帽檐,黝黑无光的瞳孔像引诱失足者堕落的污浊泥潭。
真是一双和他的幼小外表完全不相配的眼睛。
杀手勾着唇说,“小莫先生,我开始喜欢你了。”
莫时鱼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他阖上眼,靠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带着痛苦的笑,“阿尔克巴雷诺的奶嘴也已经变成这样了啊……”
里包恩轻扬眉梢,“我很爱它现在的颜色,只是偶尔清晨醒来时,要擦去奶嘴上的血,也许是我的,也许是它的。”
“……血?”莫时鱼想象了一下那奶嘴渗血的吊诡一幕,只觉得一阵恶寒。
“不可思议的是……待在你的身边,让我平静。”里包恩轻缓的开口,“我很久没有感到除了杀意以外的情感了。”
莫时鱼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说实话,他要被吓哭了。
这个人好可怕。
和琴酒不一样的可怕。
眼前的婴儿明明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外表为一个自控力极为恐怖的杀手,可为什么莫时鱼越和他对话,越觉得他的后颈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的精神状态和长大的沢田纲吉有一些像,都是隐藏的疯狂,但被精心雕琢融入了平静的外表。甚至更为幽乱扭曲。
莫时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类似于流淌的猩红色沿着黄色奶嘴,从肌肤细小的纹路蔓延至全身,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血肉混杂的无序疯狂的颜色。
你真的很平静吗?越平静越可怕啊岂可修!
莫时鱼尽力保持镇定的转过身,“那么,我继续往下走了。”
“好的,小莫先生。”里包恩轻笑着道,“为表歉意,你的前路将畅通无阻。”
“哦?难道你也杀空了一个堡?”莫时鱼回头看他,开了个玩笑。
里包恩没有说话,只是朝他优雅的弯唇。
莫时鱼看着他愣了半秒,然后默默扭头,“……”
不是,你们家教人好恐怖啊!!
他真的要被吓哭了喂!
整座基地安静的吓人。
这是金发男人从控制室逃出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安静的连血腥味都隐去了。
他带着手下,穿梭在寂静的走廊里,时不时的回头望一眼。那个鬼一样的白衣少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追上来。
“呼……”金发男人长吁了一口气,望着死寂的周围,“果然,当事情和那个莫美人扯上关系就会变得不正常。”
就和政府推测的那样,世界畸形的一面极为喜爱那孩子吗……这对他本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吧……
其实,金发男人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莫美人不想活了,只要稍微了解一下他的经历就能知道,这些年他没疯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而今后人类将对他更加残忍。
“明明年纪还很小,在学校里会很受欢迎的吧……”金发男人叹了一口气,虽然唏嘘,但他脸上没有犹豫或是不忍,“可惜,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接下来只要等覆面和里包恩找到他就行了。
“上帝保佑,不要再出意外了,请让我早点下班吧……”金发男人虔诚的祷告了一下。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除了他以外,阿美莉卡派来的两个特工或杀手都各自心怀鬼胎,没有一个人在积极工作。
“说起来。”金发男人忽然一皱眉,“迪亚波那个老家伙,是逃走了还是还在基地里?”
迪亚波就是刚才趁乱逃走的那个老人,也是斯洛伐克一切罪恶的源头。
他信奉一切皆可交易,无论是人命还是器官,希望还是绝望,这可是个棘手的家伙,之前他那么想知道莫美人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再做什么。
不。应该不会,金发男人随即就摇摇头,连政府都介入了,想来那个怕死的老头,肯定是逃走了。
一时间,空气安静的只剩下他们行路的脚步声。
在金发男人走过一个窗台的时候,他忽然脸色一变,本能的抬起手护在胸前,眼神一凝,面前出现了一阵空间波动。
下一秒,空中猛地划过一道森冷迅疾的光,一把刀凭空从窗户口横插进来,势如破竹的往他要害之处袭来。
却在即将贯穿他的心脏的时候,被空间波动影响滑到了他的肩膀一侧。
鲜血缓缓流下,金发男人脸色难看的把刀从肩膀处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窗户外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哦呀?我记得,你是阿美莉卡那位空间异能的特工?”
白发挑染红色的青年从窗外灵活的跳了进来,脚下一挑,掉在地上的染血尖刀就被他挑回了手中,他笑眯眯的说,“幸会幸会。”
“你是那个粗暴的霓虹猎犬……”金发男人捂着肩膀一挑眉,“你来做什么?”
“也许和你们的目的一样吧。”条野采菊微笑,粗暴?这是什么新名词?
“那可不行,这里可由不得你胡来。”金发男人勾起了一丝虚假的笑,“上次你差点把虫母逼得自杀了,我们各国官方都把你们霓虹当反面教材来学习呢。”
“……”条野采菊歪了歪头,“他是一个犯罪者,我对他已经足够温柔了。”
“把人逼自杀的温柔吗?”金发男人嘴角蔓延出一丝冷笑,“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比起你们的“温柔”,我们的方法要比你们实际的多——阿美莉卡将会给他永久绿卡,取之不尽的房产和钱财,他要去任何地方工作,任何学校深造,都会提前为他一路绿灯。”
金发男人满脸傲慢,“你们呢?你们能给他什么?承认二战史实?这一点我们倒确实自愧不如。”
“……”
好家伙,一个平A直接炸出对方大招了。
从条野采菊身后一起走进来的萩原研二和太宰治仰头望向四周,身前的猎犬低低道,“地下室。”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转身就想走,却被拦了下来。
“总之,这里将由阿美莉卡接手。”金发男人举起了枪,声音低沉,“条野,你会刺激到他的。”
条野采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莫时鱼越往下走,就愈发觉得难受。
他打着间断的冷颤,说不清是冷还是热的抱紧手臂,甚至拒绝了沢田纲吉的牵手请求。
小纲吉强忍着被拍开手的失落,懂事而担忧的望着他,“哥哥,休息一会儿吧。”
莫时鱼死死盯着沢田纲吉后退了一步,目光变得充满敌意,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柄,斯米诺立刻扶住了他。
里包恩望着他抵触的表情,瞳孔变得幽深漆黑。
“沢田纲吉,到我身后来。”他轻缓道。
“诶,为什么?”
“以小莫先生现在的状态,也许会把你当做怪物杀了也不一定。”
“母亲,这是……”斯米诺心疼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脸色差劲的灰发青年脸上蒙着细汗,似乎是在喘息着抗拒什么。
莫时鱼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竟然开始觉得身边的人类纲吉是怪物,而斯米诺、甚至是里包恩却让他感到亲切。
这是不对的。他不断的和自己说。
他不能让自己的思想也变得畸形。
“盖住他的眼睛。”里包恩说,白色的娃娃立刻从他的后背爬到了他的头顶,尖尖垂落,蒙住了他的双眼。
莫时鱼在黑暗里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抱歉,明明时间已经很紧了,我不会再浪费时间。”
“别怕。”里包恩轻声细语,顺带转头摸了摸沢田纲吉柔软的脑袋,安抚了一下快要流泪的孩子,“小莫先生,只要你能截止7的3次方的污染,我会为你杀死所有挡路的人。”
莫时鱼用力阖上眼。
第98章
在这之后,白发娃娃就一直趴在莫时鱼的头顶,四只尖尖随着莫时鱼的移动而微微晃动。像一只在窝小鸡的母鸡。
莫时鱼顶着娃娃,环顾四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高傲视群雄。
他好高。
沢田纲吉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莫时鱼身边,一会儿看看路,一会儿看看莫时鱼,他有些想拉灰发哥哥的衣袖,却怕灰发哥哥用之前那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
小孩眼巴巴的看着莫时鱼,苍白精致的小脸没挂着什么肉,暖棕色的大眼睛里湿润润的,可怜又渴望,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
里包恩似乎嫌自己走得慢,轻跳到了沢田纲吉的肩膀上,他拿出了一颗咖啡糖,慢条斯理的拆开包装。
小孩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的悄悄往他这里看,眼神里带上了渴望,小嘴微微抿着。
婴儿杀手在小孩渴望的眼神里毫不犹豫的把咖啡糖扔到了自己嘴里。
沢田纲吉:“……”呜呜呜。
他就差那么一咪咪就要哭了。
里包恩轻哼,“你哭什么。”
沢田纲吉扁着小嘴说,“我没哭的。”
里包恩勾起唇,“那好吧,只是我刚才在想。如果有人哭的话,我不介意给他糖吃。”
沢田纲吉立刻眼巴巴的看他,“其实有哭了一点点。”
里包恩轻笑了一声,一边把糖递给他,一边慢慢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沢田纲吉。”沢田纲吉开心的说,迫不及待的把糖含进嘴里,随即就被咖啡糖苦的整张小脸皱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侧头看着这个吃着比人生还要苦的咖啡糖,表情还颇为怡然自得的婴儿。
这只婴儿的味觉是退化了吗?
他苦着脸想吐掉,然而婴儿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过来,超直感附身的小孩只好怂怂的把糖抿了回去。
里包恩淡定的说,“有人要吃吗?我手工研磨的咖啡糖。”只要一颗,睁眼到天明。
莫时鱼默默地抱住了眼含热泪的小纲吉:“……不用了,谢谢。”
总觉得,虽然没看过原片,但他好像猜出来家教两位主角平常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了。
棕发孩子委屈的把脸埋进了莫时鱼的胸口,在青年身上若隐若现的、污染一般让人沉迷的甘涩香味里阖上眼,“哥哥,你抱我了。”
莫时鱼带着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太凶了,我保证不会这样了,可以原谅我吗?”
沢田纲吉在莫时鱼的怀里摇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
“如果我能长大几岁就好了。”他垂着眼,似乎是无意识的、低低的哑声说。
莫时鱼的眼神闪了一下,“纲吉君……”
不知什么时候,舍雨的本体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莫时鱼的身边。
他站在莫时鱼的身后,弯下腰伸出手,苍白的指尖勾住沢田纲吉蓬蓬的棕色炸毛,轻轻地摸了摸。
埋着头的沢田纲吉甚至没有意识到,刚才其实不是哥哥在摸他。
因为无论是气味还是那柔和的力度,都一模一样。
里包恩压了压帽檐,勾起了轻而沉的笑。
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
家光的孩子,彭格列的血脉。
超直感竟然钟情于虫母,实在是有趣。
然而下一秒,莫时鱼的身体猛地一重。
比他的反射神经更快的是里包恩的枪声。
莫时鱼踉跄的半跪在地上,他喘息着回头,就在他肩膀的后面的黑暗里,一个体表吸光般泛着黑沉光泽的皮革面部,朝他微微歪了歪头。
一个弹孔赫然在他的面部正中央,把皮革撕裂了一个口子,露出了更加黑暗空洞的内里。
莫时鱼没来得及说话,看到了覆面握在手里的半截针头。
是背后。
背后有人偷袭。
“我以为你也希望他昏过去。”
一步步走下来的老人奇怪的开口,“你们和那个金发的真是一个队伍的?”
里包恩勾起了一丝轻缓的笑意,“啊……是你。”
“里包恩,幸会。”
老人一颔首,随即低笑着说道,“时鱼,从前我就觉得你是我最无可替代的商品,现在更是如此。”
莫时鱼的目光阴寒冰冷。
“没胆子的家伙,有本事以真身过来。”
“我是立体影像没错,但这不代表我怕你们。”老人笑哼了几声,“我一直都在寻找这个世界无法被交易的东西,可事实证明,再坚定的感情都可以被收买,再美丽的人格也会被腐蚀。”
“这辈子我发现的无法交易的东西只有两个?”
“一个是时间,一个是你的人生,你的命。”老人看着莫时鱼说。
“任何人都不是一定会沦落在这里的,但你——被恶人迷恋的你,我无法想象你除了在污泥里烂掉之外的活法。”老人眨着眼,“我说的对吗?”
“……”
“所以,今晚我很高兴,假如真的有改变你命的法子,我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
“你愿意接受吗?”
老人看着他说,“美丽的新娘。”
莫时鱼直接一脚踩碎了立体影像的成像仪。
“滚。”
听他的语气,这个贪生怕死的老家伙竟然没跑路吗……
莫时鱼根本没这个心思去报这些人的仇。
只希望他之后别来烦他。
他看向了他的二号马甲。
面孔上的弹孔恢复的有些反慢,也许是因为子弹太深了。
皮革覆面的男人将掉落在地上黑色军帽戴了回去,缓慢转过头,用带着弹孔的面部朝向莫时鱼。
不得不说,这具男性的身体强壮无比,体表浇了一层黑色皮革,手指颀长有力,曲起时骨节凸起,有种异样的男色的诱惑性。
他颇为迟钝的看着莫时鱼,根本看不出刚才一瞬间抓住针头的速度,像在无声祈讨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