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送他进牢里,他就能得到救赎吗?
从牢狱里出来的那一天,他就可以获得新生吗?
戴着墨镜的痞气警官把烟头用力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在看着萩原研二上了直升机后,他一直坐在这家“fuwafuwa”蛋糕店门前。松田阵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当然想和Hagi一块儿去斯洛伐克,给那个一脸不想活下去的小灰毛脑门上一个大板栗。
可大概是直觉作祟,他不敢不留在霓虹。
知道小灰毛背景的人不止他们两个,至少曾经绑架他的人绝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松田阵平一步步靠近了这家不大的甜品店,窗户里传来了那三个学生双手挤着脖子、恶意笑着说出来的话,“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在哭啊!他好惨啊!”
松田阵平的脸色变了,他立刻抽出了手枪,但下一秒,他却发现那三个学生忽然不动了。没有任何人碰他们,他们的脸却变得紫而胀大,手指在脖子上抓挠了几下,然后他们的头忽然毫无征兆的整整扭了一圈。
松田阵平听到了脊椎骨碎掉的“咯噔”一声,随即几句看到学生们像烂掉的麻布口袋一样摔在地上。
鲜血顺着他们的眼眶里流出来,秾艳到了极致的颜色,不想人的鲜血,倒像是污染过的油漆。
那油漆一样的血液存着执念一般向店长的方向蔓延了过去,在地板留下了扭曲的湿痕,但仅仅几秒,就像被生生地阻止了,一点一点原路缩回到了尸体里面。
……什么?
松田阵平心想,是有异能者出手吗?
来不及细想,他一把拉开了大门,将尖叫的人群疏散开,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金发店长的表情。
他盯着那三个尸体,盯着那油漆一样艳丽的血液,脸色苍白的像纸片一般。眼里是仇恨和绝望、不可置信交织的色彩。
松田阵平听到了一句轻到听不见的呢喃。
“时鱼……你在里面吗?”
松田阵平望着店长,再缓缓看向了那三具尸体。
他的瞳孔颤抖了起来。
莫时鱼没有来得及走出那一层未完成装修的楼层。
他实在是太累了,倒在了半路上。
莫时鱼并不是喜欢逃避现实的人,可他如今却恍恍惚惚,倒在地上,就有点爬不起来。
摔倒时撞到了头,他抹了一把脸,阴冷的凉意从额角蜿蜒而下,顺着小臂流到了肘窝。
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皮,就能陷入很沉的梦。
只要几秒就够,他心想,他就歇息一会儿,一会儿就能重新有力气站起来了。
直到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呐,我说,为什么再一次见面,却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呢?”
谁呢?莫时鱼眼皮颤了颤。
无论是谁也好,不要和他说话。他已经睡着了。
太宰治眯着猫一样的鸢色眼睛,蹲在地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烟灰色的长发。
他说,“我知道,让丑陋的真面目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很痛苦的事。”
“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莫时鱼心想。
他想了想,轻声说,“说的好像你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样。”
“诶~”太宰治拉长了声音,“也说不准哦。”
“……”莫时鱼默默翻了个身。觉得这个家伙很烦人。
“怎么办,总是感觉不到来自时鱼君的友爱呢~”
“没有的东西当然感受不到。”
太宰治鼓起了脸,随即又笑开了。
“时鱼君,你总是一副任何事情都无法满足你的表情呢。你能告诉我,什么能让你开心吗?”
莫时鱼又翻了个身,“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他就不说话了。闭着眼,像是不想站起来,就想睡觉的模样。
太宰治轻笑一声,看着身下的烟灰色长发的青年。
他身上有什么变了。
烟灰色发丝下绸缎一般冰凉的皮肤,那皮肉筋骨浸透了罂粟一般苦涩、动人而引人发麻的气息。
左眼角下,一颗奇特的红痣长了出来,仿佛凭空落了一滴暗色的血,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晕眩,仿佛凝结了浓稠的粘液一般的污染。
第107章
莫时鱼一个人在阴森的医院场景里,在冰凉惨白的地板上,缩在墙角里睡了大约10分钟左右。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累了,中间有那么几分钟意识真的变得模糊,似乎将要沉入黑沉而静谧的梦乡。但在某一瞬间,某一种即将掉入更深的深渊的恐惧让他清醒过来。
“……时鱼,是你吗?”
店长……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他猛地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肮脏的墙面,好一会儿,他慢慢的侧过头,发现自己被阴影盖住了。
一个皮革覆面的男人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守着他,一动不动,像忠贞不二的沉默骑士,又像立于阴影里的阴沉怪物。
覆面的军装被灼烧了几个大洞,身上也有伤痕,但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覆面……”莫时鱼轻声呢喃。
“太宰呢?”
覆面安静了几秒后,用性冷淡版的莫时鱼的声线低低的说,“……不在,这里。”
走了吗?莫时鱼怔怔的垂下眼。
他至今不知道太宰是怎么找到他,又是来做什么的,他甚至有种刚才出现的太宰是幻觉的感觉。
毕竟,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斯洛伐克这种地方?
覆面半跪了下来,胸口的银色饰品发出了轻微叮铃的声响,他安静的望着本体,抬起一只手,被皮质手套覆盖的指尖一点点拭去莫时鱼脸上的血迹和灰尘。
动作缓慢,带着一些非人的温柔和恐怖。
是怪物的感觉。
直到莫时鱼眉眼的轮廓在他的擦拭下逐渐清晰,变得和以往一般干净,覆面终于放下手,满足了一般。
他没有向本体诉说自己是怎么艰难的走来的,也没有诉说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只是安静的擦拭本体的伤口。
哪怕本体连一眼都没有看他。
莫时鱼没有阻止,他的眼底依然黑沉沉的。
刚才他听到了……店长的声音。
莫时鱼回过头,望着墙面上的屏幕,已经黑屏了。
他抹除了威胁到店长生命的可能,以最残忍直观的方式。
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几年,哪怕离得再近,莫时鱼依然一次都不曾回到店里,是为了告诉那些调查过他背景的人,他根本不在乎那里的人。
他降落在日本以后的那些过往,难道组织不知道吗?难道政府查不出来吗?
他们都知道。
但冰冷的调查报告无法展现背后深厚的情感。
他只在那里打过一个月都不到的工罢了。以成年人的角度,谁能想象到一个月的雇佣关系能产生多么厚重的牵绊?
莫时鱼知道这些大人们的傲慢,他们觉得不可能的事,不可能再去细细论证。
没有人相信。他们费尽心思和力气,都得不到的虫母的真心,其实只要20天就够了。
可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软肋是谁了。
不止那个死去的老人,还有其他的组织,他们都会伤害他爱的人,无所不用其极。
“抱我起来。”莫时鱼听见了自己平静的声音,“我还有事要做。”
别怕,不能怕,莫时鱼将潮湿冰凉的脸埋在覆面冰冷的肩膀里想,他还可以补救,他还有很多可以做的。
为了他要保护的人。
哪怕让他的样子在店长的心里面目全非。
“去指挥室。”他低声说。
在覆面带着他离开这个楼层的时候,莫时鱼似有所感,抬起头。
几缕闪着血色的血肉从天花板的空隙里忽隐忽现,像蛇一般游到了他脸颊边亲吻他,然后化作烟雾融化在了他的眼睛里。
「母亲,母亲!」
它们争先恐后的被他吞食,成为他脑海里巢穴的一部分。
冰冰凉凉的,是滴眼药水的感觉。
莫时鱼睫毛颤动,血色妖异的纹路在眼角亮起了一瞬间。
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他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并以平静的方式接受了。
巢母的能力,寄生和污染。
只要看到巢母的样子,就等于和巢母建立了联系,身体里种下了巢母的种子。
注视即被污染。
一旦种子发芽,将肆意在寄生的□□里汲取养分生长,在几秒内就能破开胸膛在血肉里出生,并最终回到母亲的怀抱,成为巢母成长的养料。
有一点掉san。
莫时鱼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他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孩子会觉醒这么恐怖这么视觉污染的能力?
不得不说,他现在真有一种蛾子人们是他生养的孩子的感觉——以前莫时鱼还很嫌弃,现在他发现他根本没资格,蛾子人的成长方式在某种层面上完全就是随他。
回旋镖终究是打到了自己身上。
莫时鱼本来身体就烫的很,爆发了一次小宇宙后就更虚了,二号抱着虚弱的他,走到了电梯旁。
电梯已经无法使用,覆面一只手扒着电梯井,一只手揽着莫时鱼的腰,轻而易举的跃了上去,单手将闭合的电梯门,沿着中间的开合门撕开了一个口子。
莫时鱼看到了电梯门口靠着墙坐着的条野采菊。
白发猎犬的头上背上都是血迹,他轻喘着气,歪着头看过来,勾起了笑。
“阿美莉卡的特工。”他轻声道,“告诉我,你在为你效忠的国家服务吗?”
是猎犬?
莫时鱼视线在他身上环绕几圈,当即判断出来这人身上的伤是覆面打出来的。他目光微变的在覆面破损的衣物上徘徊。
覆面一声不吭,沉默的跨过白发猎犬的身影。
“呵……”条野采菊捂着胸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后仰着头,靠在墙上,低低的笑起来,“恶人也好,善人也好,除了裹在皮肉下藏得极深的一颗心,并没有区别。”
“时鱼先生,我上次确实,”他眯着眼歪头看过来,轻轻的说,“太过粗暴了一些,你这两年的犯罪事实不会变,犯了错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如今这一切……”
“抱歉。”他说,“我不该说那些话,我是想来道歉的。”
莫时鱼垂着眼,“各行其职,没什么好道歉的。”
“哈哈,”条野采菊再一次轻笑起来,带着些呛咳,“真是……”
“为了人类的命运共同体抛洒热血是我的工作,我曾深信不疑。”他歪着头说,“但事实证明,这也许只是表面的口号罢了,哪怕是我最尊重的上层也都各怀鬼胎。时鱼先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罪恶无法被审判,现实里没有完美的结局,人生只有折中。”
“至少投靠一方,会让你好过一些。猎犬会用生命护着你,和你爱的人。”
莫时鱼侧过头,眼尾狭长,烟灰色的瞳孔一瞬间闪过了一丝血肉混杂的颜色,“条野先生,请你记住,是这个世界需要我,不是我需要这个世界。”
“我不需要投靠任何一方。你的伤不轻,请早点离开罢。”
说完这句话,莫时鱼就准备让二号带他离开了。
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猎犬内部动乱了?因为什么?
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也许和他有关。
眼前的猎犬在警告他,莫时鱼按着额角思索,却在下一秒顿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多了很多道呼吸声。
急促的,疯狂的。
覆面本来平静的动作瞬间变了。
他抱着莫时鱼迅速找了个方向,飞速的往前离开,把受了伤的猎犬抛在后面。
条野采菊仰着头,眯着眼望着被粗鲁的踢开门,不断涌进来的人类。
即便看不见,他也知道,每一个人的眼睛定都是无神的猩红色。
吸血鬼。
他们猎犬的Boss,福地樱痴,利用被封印的吸血鬼始祖,控制了近乎大半个东京。
他要虫母成为自己毁灭世界的工具。
明明,他应该在福地樱痴只派自己一个人来斯洛伐克,逼他和阿美莉卡的异能者拼了两败俱伤之前,就应该知道不对了。
可他太信任自己的首领。
“离开吗……”条野采菊眯着眼笑了起来,“时鱼先生,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吃力的站起来,一把抽出了雪亮的尖刀,“至少也要,为了世界战到最后一刻。”
一瞬间,宛如煮开后顶起了锅盖,不断溢出的水汽一样,四面八方都有红色眼睛的家伙冲进来。
被里包恩杀了干净的基地再一次热闹起来,莫时鱼一点也不开心。
每当他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快颠了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世界比他颠多了。
不是,这合理吗?
“吸血鬼啊啊啊——”莫时鱼愤怒的被二号抱在怀里,“什么抽颠剧情啊啊!”
情况紧急,马甲毫不留手,一拳能把扑过来的人脑浆都打了出来。
莫时鱼看到一个黑色半长发的红眼秀气青年面无表情的伸手抓他,身后的黑衣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利爪,他的内心再一次被SOS刷屏。
仔细一看好像是芥川龙之介啊!
他刚想说什么,眼前忽然空了一大片,被吸血鬼控制的黑色半长发青年也立刻收手躲开了攻击。
黑色西装的婴儿居高临下的用漆黑的枪口一托帽檐,胸前澄澈的奶嘴隐隐透着血色,用宛如和爱人低语的声音轻柔说,“ciaos。”
是里包恩!
墨绿色长发的虫子抱着棕发孩子落地,他展开了闪着墨绿荧光的透明翅膀,闪身到了莫时鱼的跟前,用尖锐的指甲挡住了飞舞的黑衣利爪,回头望着被军衣覆面的男人禁锢在怀里的灰发母亲,几乎一瞬间冷了眼色,“母亲——”
莫时鱼第一次在心里默默认了这个好大儿,“我没事,别担心。”他抬起手,亲昵的抚摸了一下覆面皮革面颊,“他是我们这边的。”
斯米诺:“……”
斯米诺看他的眼神宛如一个思想保守的皇子在看他见一个爱一个的美貌父皇。
莫时鱼心知他们不可能花这么久才察觉到异样赶过来,问道,“你们中途遇到了什么?”
“政府军,自发来的散人,还有别的吸血鬼,互相打起来了……”斯米诺说,“外面一团乱。”
莫时鱼的神色不算好,他早有预料政府会有大动作,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混乱。横滨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
沢田纲吉脸色白白的伸手,攥住了一缕他烟灰色的头发,换来了莫时鱼温柔的垂眸,“不哭。”他轻声说,“马上就结束了。”
沢田纲吉睁着那双格外澄澈的暖棕色眼睛望着他,他点点头,也踮起脚,摸了摸莫时鱼的头,小声说,“时鱼哥哥,你也不哭。”
莫时鱼怔了一下。
年轻大空的眼睛仿佛能照出他的灵魂,盛着微光一般。
身旁有尸体倒下,鲜血飞溅,莫时鱼下意识想伸手盖住了小纲吉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几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无法直视这个孩童的眼睛。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因为孩子的一句话,他的内心就忽然变得脆弱了起来,连表面的平静都变得难以维持。
手心被孩子长长的睫毛轻扫,莫时鱼踉跄了一下,跌坐下来,把纲吉拢入怀里。
皮革覆面的高大男人站在他的身后,无声而专注的看着他。
里包恩杀人的样子像一幅必须要安静观赏的艺术品。
莫时鱼侧过头,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用子弹把碎石打成ciaos的英文字母,不得不承认独属于世界第一杀手的浪漫。
婴儿轻飘飘的跳到了他们的身边,“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不远处,斯米诺落地后轻喘着气开口道,“这黑发人类不好惹,现在是深夜,你的身体不在全盛时期,可以吗?”
“放心,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怎么会停留在这里。”里包恩勾着轻柔的笑,回头看了被莫时鱼护在怀里的沢田纲吉一眼,“小莫先生,带着这孩子一起走。等你平安离开后,我再来找你收取报酬。”
莫时鱼心想你们怎么就喜欢讲这种插满flag的话,这让他怎么让你一个人留下!
他果断回道,“先等等,我可能有一个办法。”
他扭头看向那个一身黑衣,苍白病气的黑发青年。
吸血鬼……
他抽空看了一眼系统,芥川龙之介目前对他的好感度是,39。
他们其实曾经在虫巢见过一面,那时莫时鱼刚从茧子里跨出来,虫子们做的茧子催化了他的成长速度,那时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液体,后腰长出了羊角纹身,吸引恶欲者的体质根本无法控制。
好感度30以上代表着友好,芥川龙之介当时被他迷惑了一次,好感度到了友好并不意外。
“吸血鬼这么庞大的数量,是怎么运作起来的?”莫时鱼在心里思考。
在短时间内将感染者增加到这种数量,被感染者并没有自我意识,而是被驱使着行动,大概是被同一个中枢远程控制。
同样是大范围控制技能,莫时鱼的能力和吸血鬼比起来,相似却又不同。
对他来说,被他迷惑越深的人,污染蔓延的越快。
他能否干扰到对方?被他污染的人,是否还会被吸血鬼控制?
莫时鱼烟灰色的眼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暗红,几乎是下一秒,战斗中的芥川龙之介动作猛地顿住了,似乎被什么严重的干扰着判断,他停在了原地,仿佛痛极了一般偏了一下头。
斯米诺收起薄翼,眼带警惕的看着芥川奇怪的动作。
黑发病弱的青年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他用力将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扯下来,露出围巾下一点苍白的脖颈。
让人心惊的是,那片皮肤上此刻竟裂开了一个创口,一颗眼珠子从中长了出来,上下是纤长的睫毛,无力的半阖着,仿佛一个在人骨里长出来的诡谲物件。
“母亲……?”斯米诺立刻回头看向了莫时鱼,后者此时脸色又苍白了一个度,靠着覆面仰着头胸口起伏。
芥川龙之介本人的意志在沉睡中,无法反抗他的污染,但他的身体内特别是血液里,有其他的东西在。
是来自吸血鬼的异能。
莫时鱼能感受到,异能的另一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自大陆的另一边,他似乎可以沿着这感染的线路找到对方。
——然后污染他。
“果然是中枢控制……”莫时鱼睁着眼睛,望着芥川龙之介苍白的面容轻声说,“无法切断路径的话,污染无处不在。”
露出的脖颈处,那只狭长艳丽的烟灰色眼珠一下子睁了开来。
“……”下一秒,那个黑发病弱的青年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脱力的跌在地上,垂着头,捂住了脖颈。
远在数千公里外的霓虹东京,躺在棺材中合眼沉睡的吸血鬼始祖——布莱姆斯托克慢慢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
“有人反向感染了我。”
“通过眷属。”
不可思议。
作为过去天灾之一吸血鬼始祖,他曾和如今的猎犬之首,福地樱痴战斗过一次,被后者用特质的剑刺进了大脑,身体只剩下半截,从此大部分力量被对方控制,被强迫感染了大量眷属。
吸血鬼的荣光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此时的布莱姆斯托克只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囚徒。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大脑内部,除了过去被那个野蛮的家伙插入之后再未拔出的神剑上长出来的、蔓延了整个大脑的触须以外,不知什么时候,还多出了一些浓稠羽毛一般的血色粘液。
只是种子一样的微小存在,却是凭空出现的,无法抵抗。
粘液进出现在他的身体后,像看到领域被侵占的小斗士,一个个斗志极强的和神剑伸出的触须对峙起来。
它们是极有适应性的家伙,短短几分钟内,就用密密的啮齿吞食掉了几根触须,自身形状也发生了改变。从细小的种子变成了邪性的眼珠和森白的骨肉。
蠢蠢欲动的想破开他的身体。
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拉扯,布莱姆斯托克在剧烈的痛楚之下听到了一声声充满诱惑的低喃,来自他的身体内部,“母亲,母亲,将此身献给母亲……”
母亲。他学着呢喃了一句。特殊的称呼。
是异能的特性吧。
和他只能控制他人的异能不同,这一种异能的杀意极重,一般人大概很难从中活下来,但对他来说,这也许是一味以毒攻毒的猛药。
吸血鬼始祖并不自愿帮助福地樱痴,他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在他的领地睡一百年。
有这个异能在,插入他大脑的神剑也许将不再是他行动的障碍。
“既然如此……”布莱姆斯托克仰起了苍白的面容,很有松弛感的说,“算了,先睡一觉吧。”
他无可无不可的阖上眼,对着体内不断增值、已经形成秾艳人面的肉块们说,“假如真的可以让我脱离这把剑,如果你们想带着我的一部分血肉回到你们母亲的怀抱,也不是不可以,我不在意。”
回答他的是一条从他身体里破开而出的森白手臂,沾着他的血,用娇嫩的指甲狂乱的四处抓挠。
一句友好宣言换来的是淋了一身自己的血,吸血鬼始祖动弹不得,脸色苍白,他睁开猩红的眼睛,疼的嘴唇发抖,还是彬彬有礼的说,“请不要从我的身体里伸出来,这样我就睡不着了。”
莫时鱼把沢田纲吉抱在怀里,回头和所有人说,“好了,暂时控制住了,趁现在快走!”
覆面的反应是最快的,只见他低头把莫时鱼和小纲吉一把捞起来就走。
剩下的几个人也动作极快的跟上。
一路都是源源不断的吸血鬼眷属,还有一些看了直播后自发前来的人,他们尽量不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一连绕过了几个楼梯,然而,正要走到了一个分叉口的时候,头顶钢筋和墙砖忽然往他们这边坍塌下来,莫时鱼只来得及把怀里的纲吉往身边一推。
“……”震耳欲聋的声音。
莫时鱼只觉得耳朵阵阵嗡鸣,却没有感到疼痛,他仰起头,看到了覆面挡在他头顶,用身体替他挡着头顶的钢筋,肌肉的脉络凸起。他手一用力,头顶的钢板就被他扔到了一边。
几个在暗处使坏的家伙见偷袭不成,立刻就想跑,被覆面轻而易举的拧断了脖子。
“咳咳咳……”莫时鱼被灰尘呛得咳嗽,艰难地回头看向其他人。
没有人受伤,只是他们被落下的石头分成了两个无法跨越的空间。
莫时鱼隔着坍塌物,和另一边的里包恩和沢田纲吉说,“里包恩,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纲吉君离开,等出去之后再汇合。”
里包恩一挑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还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