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变得骤然急切,像是要把几百年来压抑的欲望尽数发泄出来。
亓幸的呜咽被尽数吞没,郁玄的舌尖蛮横地撬开他的齿关,反客为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长驱直入。
郁玄的手掌顺着他散开的衣襟探进去,亓幸猛地弓起背脊,浑身上下都烫得吓人,却在郁玄冰凉的触碰下泛起更艳丽的红。
“郁…郁玄…”亓幸的声音支离破碎,手指无意识地插进郁玄的发间,“你…我…”
看样子是又清醒了些。
郁玄稍稍放开亓幸,两人都喘着粗气。
此刻郁玄脸上也难掩绯色,他直勾勾盯着亓幸的眸子,张了张口,唤他:“亓幸。”
“……嗯?”亓幸胸膛起伏得剧烈,看向他。
郁玄直截了当道:“我只问你一遍,你还要不要我帮你?”
亓幸一愣,神情瞬间僵住。
郁玄也知道了答案,转身欲下床。
——却又被拉住。
回头,望着亓幸那张通红的脸,眸子盈着水,楚楚可怜。
郁玄淡淡问:“还做什么?”
亓幸咬了咬唇,似是有些羞于启齿,只是唤:“郁玄……”
看吧,戳破这层关系之后,连“郁兄”这个持续了五百年的称呼都变了。
郁玄扯了扯唇,想要挣开亓幸。
可他的手腕被亓幸死死攥住,力道大得惊人,又或许是郁玄并没有用力挣脱。
他垂眸看去,只见亓幸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懒散笑意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了艳色。
“松手。”郁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尾音却微不可察地发颤。
亓幸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只挤出两个字:“……别走。”
郁玄的呼吸明显一滞。他看见亓幸的唇瓣被咬得发白,上面还留着方才缠绵时的齿痕。
那双总是含着狡黠笑意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水光,好不脆弱,好不破碎。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郁玄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亓幸突然松了手,却在郁玄转身的瞬间猛地扯住他的衣襟。
力道之大,直接将人拽得踉跄着跌回床榻。
郁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亓幸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我……”亓幸的呼吸灼热,喷洒在郁玄颈侧,“帮帮我…”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上郁玄的唇,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不是要帮我吗……郁玄?”
郁玄神色一冷,将他反压在身下,却并未欺身而上,而是顿了顿道:“你又不清醒了。”
亓幸那最后两个字像是带着钩子,尾音微微上扬,勾得郁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从不知道,有人能将自己的名字……唤得这般勾人。
郁玄看见亓幸眼底那抹熟悉的狡黠又回来了。
只是这次,还掺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是这次,不清醒的……到底是谁?
是谁强撑理智。
又是谁甘愿沉沦。
是谁画地为牢。
又是谁难得放任。
亓幸的指尖颤抖着抚上郁玄的唇,却在即将触碰时突然蜷缩起来,像是被烫到一般。
那双总是万般灵动的眸子此刻蒙着水雾,破碎地看着他,小声唤:“郁玄……郁兄。”
郁玄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他喉结滚动,“不会趁人之危。”
亓幸突然笑了,是那个熟悉的、带着几分顽劣的笑容——
郁玄听清楚了,他说:“是我求你帮我。”
郁玄这下也搞不明白亓幸到底清不清醒了。
话音未落,亓幸仰头吻上郁玄的唇角。
不是方才药性驱使的激烈索求,而是一个轻如蝶翼的触碰,一触即分。
郁玄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见亓幸眼中的水光,看见他强撑的清醒,也看见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
“亓幸…”郁玄叹息般唤道,指尖拂过他汗湿的鬓角,“你真是……”
亓幸唇角漾着笑意,眸子弯弯地看他:“我怎么?”
郁玄盯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面带无奈。
良久,轻轻吐出一口气:“也罢,只此一次。等你醒了……怕也不会认账。”
郁玄微颤着手掌探去。
他本该抽身而退,却鬼使神差地慢慢收紧了手指。
亓幸的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汗珠顺着鼻梁滑落。
床帐被扯落的瞬间,亓幸的呜咽声骤然变了调。
亓幸混沌的脑子炸开一片白光,他胡乱地伸手去扯郁玄的腰带。
——然后又被郁玄捉住。
“不要闹,不必……如此。”郁玄闷哼一声,哑声道,“我帮你,你……不用动。”
风与雨在夜色中纠缠。
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扑向窗纸,雨借着风势愈发肆虐。
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当乱响,雨点砸在青瓦上迸溅成细碎的水雾。
一阵急风掠过,将雨幕撕开一道斜斜的缺口,转眼又被更多的雨水填满。
床帐被漏进的风掀起一角,又重重落下。
亓幸散落的发丝沾了湿气,有几缕缠在郁玄的腕间,极尽缱绻。
风声雨声越来越急,嘈嘈切切地将其他声响都盖了过去。
这时,却响起一阵急切的拍门声。
亓幸的闷哼止在喉间,溢也不是,咽也不是。
郁玄沉着脸在手边摸索,不知拿起什么,朝着门就砸过去,发出剧烈的响声。
敲门声停了,亓幸红着脸缩进被窝里。
郁玄理好衣袍,臭着脸打开门,只见门口静静放着一个羊脂玉瓶,上面用朱砂写着“相思情解药”几个字。
郁玄:……
话说,在楚步泠给亓幸下错药之后,她思索片刻,仍是有些犹豫着向那位通去传灵。
他曾说过,别的什么药都无所谓,唯独这相思情不能滥用。
楚步泠虽不解,仍需告知一声。
“师父。”她轻声唤。
那边传来一道儒雅随和的声音:“怎么了?”
楚步泠沉默片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转告他。
“什么?!!”然后她亲耳听到对面的声音由不甚在意变得略显尖锐。
楚步泠有些紧张:“师父…这药…不就是普通的春……”
“不是…”对面的千竹简直要疯了,“你再说一遍,你给谁下了这药?!”
“一个男子啊……”
“是不是一个黑发半束半垂,十分漂亮,有点傻气的少年?”
“是……”楚步泠微愣着回。
于是对面也沉默了。良久,吐出一句:“解药还在吧?”
楚步泠应:“在。”
千竹松了口气:“还好在,快送去。”
楚步泠的眼中难得露出几分迷茫:“送哪去…?”
“找去啊!”
“哦…好…”
虽然不解,但楚步泠还是照做了。
想来是那人有些身份,不能出事吧。
清晨,阳光轻柔地透过窗棂,懒懒地洒落在屋内。
亓幸悠悠转醒,只觉浑身乏力,脑袋昏沉得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
暖融阳光照下,映出他锁骨间一片暧昧的红痕,无声诉说着昨夜的荒唐。
亓幸缓缓扶着脑袋坐起身来,昨夜的场景犹如走马灯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的脸庞渐渐浮上一层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耳廓都红透了。
许久,他才喃喃道:“荒谬……”
亓幸只觉自己嗓音有些哑,视线在屋内缓缓地转了一圈,却不见郁玄的身影。
出了这档子事,亓幸其实并不知道怎么面对郁玄,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身旁的床榻微微陷下去一块,却失了温度,想来郁玄很早就离开了。
亓幸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在床头案上,一个雕工精致的羊脂玉瓶映入眼帘。
他伸手拿起来,轻轻摩挲着,只见瓶身上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当他看清瓶上“相思情解药”几个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亓幸喃喃自语道:“他有解药……?还是后来搞到的?”
亓幸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目光又落到了原本被羊脂玉瓶压着的纸条上。
字迹沉稳而内敛,简洁地写着“北海”二字,竟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亓幸小声嘟囔:“什么啊……都不愿意传灵了?”
他微微仰头,目光穿过雕花窗棂,怔怔地望着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繁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头的鸟儿欢快地唱着歌。
良久,亓幸缓缓叹了口气。
穿衣服时,他发现身上的桃花酥少了一块。
“郁兄拿走了…?”亓幸嘀咕着,洗漱去了。
昨夜的荒唐,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重演。
他记得,自己浑身非常热,非常难受,红着脸求郁玄帮他。
他记得,被那药性折腾得几近崩溃时,自己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凑去吻上了郁玄的唇。
他记得,自己情难自抑地将郁玄压在身下。滚烫的身体贴着郁玄,神志不清地说了什么。
他记得,郁玄……帮他解了药性。
“好朋友……会这样吗?”
亓幸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呆呆地舀起一勺羹送进嘴里。
此处已是人界,酒楼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这时,传灵响起。
亓幸接通,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劈头盖脸便道:“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能传灵?”
一听见这声音,亓幸差点落泪,他张了张口,哑着声叫道:“哥……”
亓佑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虽然仍然略显不耐:“你人在哪?”
亓幸看了看四周,回:“不知道哪个国……应该有些偏东边了。”
长元通往人界的大门位置似乎是随机的,亓幸不太清楚此方何地。
亓佑问:“郁玄和你在一块吗?”
亓幸默了默,小声回:“…没,他去北海了。”
亓佑嗤笑一声:“那破海又出了什么事?”
亓幸下意识唤道:“哥——”
“行行行,你来找我吧,东南紫陵知道吗?”
亓幸有些疑惑,问道:“知道是知道,可是此事我也要插手吗?”
“你来帮助查探,省得天天乱跑惹事。”
“哥——谁乱跑惹事了!”
“还说呢,天上地下就属你最能惹火上身。要不是你哥是我,早被寻千百次仇了。”
“…可是哥,来追杀我的不都是你的仇家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略微有些恼怒:“胡说什么……快点来吧。都让你少跟郁玄玩了,被丢下了吧。”
“哥,郁兄很好的。”亓幸反驳道。
“…呵,行了,来哥这里吧。”
亓幸还是有些迟疑:“哥,你那边这么棘手?”
亓佑顿了顿,沉声道:“不棘手,但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亓幸疑惑:“什么?”
亓佑稍稍柔下嗓音,无奈笑道:“幺儿在外受了欺负,心里委屈,还不跟哥哥哭诉呢。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什么苦什么难都能自己挨过去了?”
亓幸一愣,好半晌,低低唤了声:“…哥,你怎么……”
亓佑的声音略带笑意:“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吗?可在哥哥听来,你快要哭了。”
亓幸差点没忍住泪水。
他赶紧吸了吸鼻子,小声唤:“哥……”
亓佑沉稳的声音传来:“受了委屈,就来哥哥这里吧。”
“……好。”亓幸强忍着泪,颤声应道。
挂断传灵,亓幸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划下两道晶莹。
“还好有哥……”他两颊挂着泪痕,浅浅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真好啊…”
无论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哥哥永远都在自己的身后,为自己撑腰。
亓幸很快动身往东南紫陵而去。
晨雾未散,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蜿蜒的古道上,亓幸身着一袭桃色衣衫,渐行渐远。
山路时高时低,两侧古树参天,枝叶交叠,遮蔽了半边天空。
偶尔几声清脆鸟鸣划破山林寂静,伴随着远处溪水的潺潺声,悠然悦耳。
一路走走停停,亓幸也顺道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起来,自己那般要求……郁玄怎么就答应了?
况且,他那时……并非全然失了神智。
只是……心中所想,尽数毫无顾忌地吐了出来。
亓幸眼神飘忽,摸不清现在的情况。
夜幕降临,暮色渐深。
亓幸站在山巅,遥望远方,只见村落中点点灯火如星辰散落大地。
他顺着火光指引的方向,来到一处颇具规模的农庄。
农庄被一圈竹篱笆围住,院中晾晒着金黄色的稻谷,阵阵炊烟从屋檐飘散,空气中飘散着晚饭的香气。
亓幸站在篱笆外往内张望,准备借宿一晚。
——然后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惊讶的呼喊。
亓幸一转头,只见一个艳红衣袍的少年。
两人四目相对,先是愣住,随即各自脱口而出。
“江枫!”
“堂哥!”
两人瞬间凑到一起,江枫将亓幸拉入屋内,点燃蜡烛,为他斟上茶水。
亓幸又惊又喜:“江枫,竟然这么巧?”
江枫也十分激动:“堂哥,竟然在这里遇到!”
“说来话长。”亓幸叹道,“你先说说,你下凡后都发生了什么?你一直在这里修炼吗?”
“……就是这样了。”江枫道。
他将数日以前他下凡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不过隐去了宋彧的存在,只道自己的经历,亓幸听得啧啧称奇。
“不知为何,最近这里经常出现无头尸体,甚是恐怖,我便暂且留在这里保护村子。”江枫道,神情略显忧愁。
亓幸略一思忖,将紫陵之事告知与他。
江枫听得皱眉:“这么严重吗?”
亓幸道:“是的,我正要去找我哥呢。”
江枫沉吟片刻:“我也一道吧。”
亓幸犹豫片刻,最终点头:“也好,我们在此歇一晚,明早启程。”
他们说着,正准备歇下,却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你们最好不要去。”
两人皆是神情一僵,江枫冲过去推开窗户,探头警惕地向外查看。
一阵风吹过,院中老槐沙沙作响,一个黑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江枫警觉地抽出腰间匕首,警惕地盯着那个方向。
“谁?”他警惕道。
无人应答。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怎会出现孩童的声音?
是的,这说话声十分清亮,分明是出自一个男孩!
突然,那声音又从院角传来:“咦,你们怎么出来了?”
江枫朝发声处定睛一看,那里空空如也。
是……隐身术?
亓幸这时也走到他身边,微皱着眉看向外面,扬声道:“小兄弟这是作甚?大半夜的,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了?”
“我没有。”那声音又响起,分明带了一丝委屈,“我是好心提醒你们的。”
亓幸闻言又开口:“你连身形都不现,我们怎能信你?”
空气安静了片刻,似乎这孩子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好一会儿,他才又道:“我不能现身的,元姐姐不让……不过我真的是好心提醒你们!”
亓幸觉得这孩子有趣极了,憋着笑问:“好,那你倒说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孩子又一愣,然后小声嘀咕:“这能说吗……?”
亓幸忍笑得难受,肩膀一耸一耸的。
江枫的眉微微展开,只是防备依旧不减。
那孩子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你们应该都是好人,就当积德了!…其实是因为那里太危险了!”
亓幸道:“我知道啊,你听了半天,难道以为我们不知道?”
孩子一噎,然后扬声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危险!…要比那危险多了!”
亓幸的眸子微微一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这么说,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很危险!”他不似说谎,声音急切。
“哦…那多谢你的提醒。”亓幸浅浅一笑,“不过,本公子去定了。”
二人本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阻拦,可那孩子沉默了许久,久到他们以为他离开了,他才幽幽道:“那……我在那里等你们吧。”
“嗯?”亓幸一愣,目光若有所感地望向一处,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天地归于寂静,他似乎走了。
“还真是群魔乱舞……”亓幸小声嘀咕。
江枫一愣:“…什么?”
亓幸看向他,目光带上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道:“江枫,如他所说,此行很危险,我不确定能不能护住你。”
江枫一顿,直直对上亓幸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堂哥,我下凡修炼的目的,便是为了不做累赘。”
他默了默,微低下头道:“从小到大,你都是那般优秀,那般完美无缺。”
“你十六岁飞升,我不知有多羡慕……”
“如今,重锦那个讨人厌的也飞升了。”
“我自知自己胸无大志,尽管不喜修炼,可也不愿做你们的累赘,故下凡尝试突破……”
“因此,若是堂哥觉得护不住我了……”
“便请舍弃我吧。”
亓幸看着他,瞪大了眼,满脸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枫微微抬头望进亓幸的眼里,那里有震惊,有疑惑,有无奈,唯独没有嫌弃和厌恶。
江枫又垂下脑袋。
他一直都知道,亓幸这位堂哥有多优秀,也一直将亓幸作为自己的榜样。
所以,像他这般自私的人,若不是因亓幸乐善好施的影响,又怎会耗费心力保护这一村人?
亓幸愣了好半晌才道:“抱歉……但我从没这么想过,我相信重锦也没有…”
“我知道,一直以来只有我自己这么想,我一直都知道。”江枫打断他道,顿了顿又说,“所以,堂哥,这是我的执念,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所以,若有心无力的话,便请舍弃他吧。
江枫心道。
亓幸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复杂:“是我这个堂哥疏忽了你的感受……”
“堂哥…”江枫小声道,“不怪你们任何人,我自己也时常疑惑…生在亓家这高门大户,好歹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堂公子,为何我偏偏养成了这副窝囊性子?”
亓幸抬手,轻轻在江枫肩上拍了拍,轻叹口气道:“江枫,我们是朋友。”
他直直与江枫对视,一字一顿道:“舍弃朋友的事情,本公子做不出来。”
江枫欲言又止:“堂哥……”
“江枫,你、我、重锦、祈繁、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换做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也如此,不是吗?”
亓家小辈,除了亓佑年纪稍长之外,其余五人皆是发小,彼此感情极为深厚。
江枫也沉默了。
许久,他才又张了张口,声音很轻。
“好…谢谢堂哥……”他挤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意。
亓幸拍拍他的肩,笑道:“好江枫,别多想。实在不行,你就换个思路……你想啊,本公子这么天赋异禀,惊才绝艳,那交到的朋友必然也是人中龙凤啊。多这样想想,别消极,好吗?”
江枫垂眸忍不住笑了笑,心中的雾霾散了大半,应下:“好,我尽量……一定。”
亓幸又笑:“这不就好了?快睡吧,再不睡天要亮了。”
亓幸转身便准备进屋,江枫看着他的背影,喊住他:“堂哥。”
亓幸停下脚步,疑惑转头看他。
江枫唇边挂着浅笑,真心实意道:“……往后,我会努力。”
努力不成为遭人唾弃的累赘,努力追上你与重锦的步伐,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勇敢强大。
不求扬名天下,但求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成为像你所说的那般优秀之人。
为你,为大家,亦为我自己。
亓幸一愣,随即扬唇一笑,朝江枫摆了摆手:“快去睡吧。”
他打了个哈欠,进屋去了。
暗影织成稠密的网,将废弃已久的古宅庭院层层包裹。
月光斜切过断垣残瓦,在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暗痕,隐约勾勒着未知之物。
庭院角落里的老槐,枝桠嶙峋如张牙舞爪的鬼魅,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看不见的手。
几个人影隐匿在庭院一处阴暗的角落,彼此间隔着数步之遥,相顾无言。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压抑感。
这般情景,让人毛骨悚然。
月光偶尔透过飘动的云层,洒下一瞬惨白的光,映出几人脸上或疯癫,或儒雅,或戏谑,或冷峻的表情。
转瞬,又被黑暗吞噬。
一道火折子“嗤”的一声被点燃,微弱的火光映照出红衣人的轮廓。
他慵懒地倚在破旧石柱旁,猩红的衣角随风飘动,映出一枝梧桐,宛如血色涟漪。
他微微侧头,往外瞥了一眼,火光在他的侧脸跳跃,勾勒出分明的轮廓:“小满还没来?”
身着明艳大紫衣袍的人,衣摆纹路诡谲,在火光映照下好似流动的毒蝎鳞片,又似一尾枯萎的紫藤花树。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她不是只派了你来吗?”
红衣人冷笑一声,嗤道:“明面上是这样,可小满不跟过来就怪了。”
面容清俊、雌雄莫辨的青衣人站在一旁,青绿衣衫略泛着白,完美融入压抑的黑暗。
他语气温和:“所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紫衣人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笼罩在飘动的紫袍之中。
“我交了一个新朋友呀……”他低笑几声,语气温柔,“他的性子特别好,虽然有的时候很暴躁……但是看到我受伤,又一脸惧怕,还会问我疼不疼……可温柔了。我好喜欢他,但是……”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遗憾,吐出令人胆寒的话:“他还缺张漂亮的脸。”
他的瞳在暗夜里幽幽闪烁着紫色的光,简直不似真眸。
“所以呀……”他微微抬起头,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向往,“我要寻一张漂亮的脸蛋……送给他。”
红衣人闻言“哈”了一声,笑得张狂而扭曲:“你这个变态真是一点没变,所以呢,喊我们来干嘛?”
紫衣人冷哼一声,顿了顿,语气中忿忿:“都怪他们……来了几个修为高的……最近都搜罗不到什么漂亮的脸蛋了……”
青衣人浅浅一笑:“就算他们不来,怕也没人敢外出了吧。”
他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紫衣人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又很快隐去,语气带着撒娇般的嗔怪:“反正…你们帮帮我嘛,我真的很喜欢我那个朋友!”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动了玄衣人的神经,他神色一凛,周身气息骤然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