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迪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一顿。
暗红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咀嚼这句话的含义,又似乎被这种奇怪的比较微微刺了一下。
那个被所有人背叛、在孤独和仇恨中燃烧的锅炉工之子?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他不喜欢这个话题。
为了打断这种情绪,也为了给这场“训练”增加点“趣味”,弗莱迪暗中催动力量。
屏幕上,一个乔伊父亲形象的幻象突然变得更加狂暴,猛地撞碎了旁边的纸板墙,碎石飞溅,吓得乔伊连滚带爬地尖叫着躲闪,刚刚那点可怜的飞行能力再次忘得一干二净。
弗莱迪满意地感受到屏幕那头传来的恐惧波动,发出低低的嘲笑。
而墨菲斯,依旧沉默地看着。
他没有阻止弗莱迪这次小小的、恶意的“干扰”。
只是在乔伊因为惊吓而脚下踉跄、即将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摔倒时,极其隐晦地动了一根手指。
屏幕中,乔伊脚下突然多了一级之前并不存在的、厚厚的纸板台阶,恰好垫在了他崴脚的地方,让他避免了更严重的摔伤。
这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仿佛只是一个无意的梦境波动。
既没有阻止弗莱迪散发恶意,也没有真正伤害到孩子们。
像是在走钢丝,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危险的平衡。
又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弗莱迪:看,我并未越界,我只是……确保游戏不会过早结束。
弗莱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级多出来的台阶,他斜睨了墨菲斯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最终却没有再说什么。搭在墨菲斯肩上的爪子,也并未收回。
一种古怪的、各怀鬼胎的“默契”,在冰冷的幽影梦境中,悄然弥漫开来。
现实的质疑声浪高涨。
梦中的训练举步维艰。
而神与魔之间,那基于微妙平衡和难以言喻牵扯的共舞,仍在继续。
每一步,都踩在深渊的边缘。
奥尔斯汀精神病院的白昼,在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中缓慢流逝。
威尔的死亡像一层厚重的铅灰色油漆,覆盖了每一寸空气,让呼吸都变得黏滞而困难。
院方加强了对孩子们的药物管控和夜间巡查,试图用绝对的“科学管理”压制一切“非理性”的苗头。
南茜·汤普森被暂时停职,禁止接触病患,她的那些理论彻底成为了同事们眼中需要被警惕的“癔症”。
然而,高压之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汹涌。
南茜没有离开。
她利用自己对建筑结构的熟悉和值班护士换班的间隙,依旧秘密地与克里斯汀、乔伊、蒂芙尼保持着联系。
沟通变得极其困难,往往只能依靠匆忙塞进角落的、写有简单暗号的纸条。
孩子们因为威尔的死和院方的压制而濒临崩溃,恐惧几乎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但南茜传递的信息简单而坚决:不能放弃。放弃就是死路一条。那个东西,弗莱迪,绝不会因为他们的顺从而放过他们。唯一的生路,就在梦里,在他们自己手中。
她将一种特殊的、无色无味的草药提取液——她私下称之为“清醒剂”——偷偷分装在小玻璃瓶里,设法交到了孩子们手中。
这不是什么神奇的魔药,作用极其有限,最多只能在人将醒未醒、梦境与现实边界最模糊的时刻,提供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到“这是梦”的可能性。
这只是绝望中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记住,感觉到最危险的时候,尽量集中精神回想现实,回想你们口袋里的瓶子!”
南茜在一次极其短暂的、在楼梯间阴影里的会面中,急促地低声嘱咐。
“它可能没用,但也可能……能给你们争取零点一秒的时间!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孩子们紧紧攥着那冰凉的小玻璃瓶,如同攥着唯一的护身符,苍白的小脸上,恐惧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勇交织着。
这里的氛围与外界的紧绷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斥着一种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
那面巨大的梦境监控屏上,奥尔斯汀精神病院的恐惧波纹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如同沸腾的、污浊的油彩。
而在屏幕中央,克里斯汀那独特的、如同辐射源般的恐惧信号尤其醒目,她周围紧密联结着乔伊和蒂芙尼那相对微弱些的波纹。
弗莱迪·克鲁格的能量体悬浮在屏幕前,不再是模糊的躁动光团,而是凝聚成了一个更加清晰、更加狰狞的形态。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熔岩般在他体表之下缓缓流动,那顶标志性的软帽和红黑条纹毛衣的幻象隐约可见。
他正在仔细地、一遍遍地“擦拭”着他那由纯粹噩梦能量凝聚而成的金属利爪。
每一次摩擦,都迸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火花,散发出饥渴与暴戾的嗡鸣。
他的计划简单而恶毒:就在今夜,在克里斯汀的“手工屋梦境”中,利用她对那个空间的掌控力,实则是最大的脆弱点,彻底扭曲它,将其变成一个无处可逃的死亡迷宫。先杀掉克里斯汀这个“核心”,吸收掉她那点有趣的联结能力,然后就能像掰开失去外壳的蚌肉一样,轻松地享用剩下两个小点心的恐惧和灵魂。
“完美……”
他沙哑地低笑着,利爪虚划,监控屏上的影像随之扭曲,模拟出各种残酷的杀戮场景。
“这次,看谁还能来捣乱……”
墨菲斯静立在一旁,银色的眼眸平静地倒映着屏幕上流动的恐怖画面和弗莱迪跃跃欲试的身影。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小巧玲珑的、仿佛由黑水晶雕琢而成的瓶子。
瓶子里荡漾着一种奇异粘稠的液体,一半是流转的星辉银芒,一半是沉郁的暗红幽光,彼此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这是高度提纯的梦境能量合剂,对于即将投入激烈“游戏”的弗莱迪来说,是极好的补充和……安抚。
他默默地调和着瓶中的能量,使其达到最稳定的平衡状态,动作优雅而精准,仿佛一位药剂师在准备一场精密手术所需的药剂。
弗莱迪完成了他的“战前准备”,能量利爪满意地相互摩擦了一下,发出“锵”的一声锐响。
他转过身,看向墨菲斯,暗红色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能量瓶上。
短暂的沉默后,弗莱迪的能量体向着墨菲斯靠近。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用抢的,或者充满挑衅地索取,而是伸出那只刚刚“擦拭”完毕、依旧散发着危险嗡鸣的能量利爪——
但利爪并未攻击,而是在靠近瓶身时微微收敛了锋芒,变得……近乎“平稳”。
他用爪尖和指掌的能量虚影,轻轻地、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笨拙的“小心”,从墨菲斯手中“接”过了其中一瓶能量合剂。
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拿取,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接受。
“明天……”
弗莱迪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奇异地少了几分平日的癫狂和嘲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生硬?
他晃了晃手中流光溢彩的水晶瓶,暗红色的眼睛没有看墨菲斯,而是盯着瓶子里交织的能量。
“……别靠近战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硬邦邦地补充道。
“……我不想伤到你。”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幽影梦境仿佛凝滞了一瞬。
这不是威胁,不是警告,更不是玩笑。
这是一句……近乎直白的、扭曲的……
墨菲斯正在调和第二瓶能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苍银色的眼睫抬起,看向弗莱迪那别开的、似乎有些不太自然的侧影。
他能感觉到,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对弗莱迪而言极其罕见的情绪波动——一种混杂着占有欲、对自身力量可能失控的隐约认知、以及某种……不希望眼前这个“所有物”被损坏的、极其原始的保护本能。
沉默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微妙而诡异的气氛。
几秒后,墨菲斯恢复了动作,将第二瓶能量也调和完毕。
他没有回应那句别扭的“关心”,而是同样伸出手,平静自然地从弗莱迪手中……“拿回”了那瓶刚递出去的能量合剂。
弗莱迪一愣,暗红色的眼睛猛地转回来,带着疑惑和一丝被“拒绝”的不爽。
却见墨菲斯并未将瓶子收起,而是用指尖在那光滑冰冷的水晶瓶表面极快地拂过,一抹极其细微的、更显凝练的苍银色流光注入其中,仿佛进行了一次最后的微调,让两种能量的融合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然后,他才重新将这瓶能量合剂,递还到了弗莱迪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墨菲斯才抬起眼眸,迎上弗莱迪的目光,声音清浅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
“我不会靠近战场。”
“我会在边缘……”
“……等你。”
我会在边缘,等你。
不是“观看”,不是“监督”,而是“等待”。
这个词,轻柔地落在弗莱迪的意识核心,却仿佛比最狂暴的噩梦能量更具冲击力。
暗红色的能量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所有的不爽和疑惑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陌生的情绪所覆盖。
他握着那瓶微凉的能量合剂,爪尖无意识地收拢,仿佛那不是一瓶能量,而是什么极其沉重、又极其滚烫的东西。
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的“安心感”,混杂着更强烈的兴奋和杀戮欲,在他扭曲的灵魂中翻滚交织。
他不再说话,只是猛地一仰头,将瓶中那星辉与暗红交织的能量液体一饮而尽。
强大的能量流瞬间涌入他的核心,让他舒适地眯起了眼睛,体表的暗红色光芒都明亮了几分。
决战的时刻一分一秒逼近。
现实的病房里,克里斯汀、乔伊、蒂芙尼紧紧攥着南茜给的“清醒剂”,强迫自己入睡,如同奔赴刑场的囚徒。
南茜在自己的住所,同样服下了双倍剂量的药剂,强迫自己入梦,准备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远程支援。
幽影梦境中,弗莱迪的能量体因为饮下的能量合剂而处于一种最佳的战斗状态,兴奋而焦躁地波动着,如同即将出鞘的嗜血凶刃。
然而,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却做出了一个更加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收敛了周身躁动的能量,缓缓地……在墨菲斯的身前……“坐”了下来。
更准确地说,是让能量体以一种近乎依赖的、全然放松的姿态,靠向了墨菲斯,最终,将那覆盖着烧伤痕迹幻影的“头颅”,轻轻地、试探地……枕在了墨菲斯并拢的、穿着黑色长裤的腿上。
这个动作,自然而熟悉。
仿佛回到了1984年,他刚刚被拖入这片幽影、力量尽失、虚弱不堪,只能被迫接受对方“修复”时的姿态。
墨菲斯垂眸,看着膝上那颗能量凝聚的、散发着微热和不安定波动的“头颅”。
银色的发丝从他肩头滑落,拂过弗莱迪能量体幻化出的脏旧软帽帽檐。
他没有推开他。
甚至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
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重复过千百遍一样,抬起了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下地……梳理过弗莱迪那能量构成的、仿佛永远被烧伤和血污纠缠的“头发”。
他的指尖流淌出极其细微的、冰冷的苍银色流光,如同最精密的梳子,抚平那些躁动不安的能量丝线,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困倦的平静感。
这是比能量合剂更直接、更亲密的安抚。
弗莱迪的能量体在这种抚摸下,明显地松弛下来,那种出鞘利刃般的尖锐杀气渐渐收敛,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近乎满足的能量嗡鸣。
长时间的沉默后,弗莱迪的声音忽然响起,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的迟疑,打破了幽影梦境的宁静:
“……如果我输了……”
“……你会不会像之前那样……”
“……把我关回这里?”
他问出了深埋心底的、最大的恐惧。
不是死亡,而是再次被剥夺力量,被囚禁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失去刚刚品尝到的自由和复仇的快意,失去……这唯一能触碰到的、冰冷的“真实”。
墨菲斯梳理他“头发”的手指没有停顿。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他低下头,苍银色的眼眸如同最深邃的冰湖,倒映着膝上那团不安的、由罪恶和痛苦凝聚的能量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坚定:
“这次……”
“……我陪你一起等。”
我不会将你独自囚禁。
我不会放手。
无论胜负,无论结局。
我陪你一起,等待。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又如同最郑重的承诺。
彻底击碎了弗莱迪所有的不安和试探。
他枕在墨菲斯腿上的能量体彻底凝固了,仿佛连最基本的能量波动都已停止。
许久,许久,他才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松弛了下来。
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安心”,如同温暖的潮水,淹没了他冰冷的核心。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深地偎依进那冰冷的怀抱,仿佛找到了永恒的锚点。
而墨菲斯,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头发”,苍银色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无数梦境维度,看到了那即将爆发的血腥战场,也看到了更遥远的、未知的未来。
幽影梦境陷入一片温柔的、诡异的宁静。
只有无声的承诺在冰冷与灼热交织的触碰间流淌。
决战的前夜。
神祇与梦魇。
一个给予了不容置疑的誓言。
一个交付了破碎不堪的信任。
而在现实维度,南茜·汤普森再次站在了那片由记忆和恐惧构筑的、锈蚀的锅炉房梦境中。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咆哮着火焰的空间,用尽全部意志力呼喊,不是祈求帮助,而是传递着最后的信念。
“克里斯汀!乔伊!蒂芙尼!听我说!”
她的声音在轰鸣中显得渺小却无比清晰。
“梦里的力量来自于你们的信念!记住你们不是受害者!是战士!活下去!”
克里斯汀在陷入深眠的前一刻,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折纸和清醒剂,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的波动,如同一个无声的承诺。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感觉让她几乎被恐惧冻僵的心脏,重新跳动起一丝微弱的勇气。
她轻声地、对自己呢喃:
“我能感觉到……”
“……有个‘朋友’……”
“……在帮我们。”
风暴,即将来临。
而羁绊,已深入灵魂。
第42章 守护
克里斯汀·帕克斯顿的“手工屋梦境”,曾是孩童想象力脆弱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弗莱迪·克鲁格精心打造的屠宰场。
熟悉的彩色纸板墙壁被恶意地扭曲、拉长,构成了一条条无限延伸、不断变换方向的幽深迷宫。
原本温馨的糖纸窗户变得如同怪兽的眼睛,闪烁着不祥的猩红光芒。
地面上铺着的蜡笔画不时突然塌陷,露出下面翻滚着肮脏泡沫、散发着恶臭的深渊。
空气粘稠得如同糖浆,沉重地压迫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坏的甜腻气味。
这里不再是梦,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恶意的陷阱。
南茜、克里斯汀、乔伊、蒂芙尼背靠着背,被困在迷宫的中心。
孩子们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身上的睡衣已被冷汗浸透。
南茜紧握双拳,尽管只是梦境投影,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如同绷紧的弓弦。
“集中精神!记住你们的感觉!”
南茜的声音在扭曲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失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就在附近!准备——”
“嘻嘻嘻嘻——!!!”
癫狂的怪笑声如同冲击波般从四面八方同时炸响,震得纸板墙壁簌簌发抖!
正前方的墙壁猛地爆裂开来,弗莱迪那佝偻恐怖的身影伴随着纷飞的彩色纸屑,如同地狱冲出的恶鬼,金属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直扑向站在最前面的蒂芙尼!
“水!蒂芙尼!”
蒂芙尼吓得尖叫,几乎是本能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她脚下那滩由恐惧幻化出的污水骤然沸腾,掀起一股浑浊的水浪,迎头撞向弗莱迪!
然而,这仓促凝聚的水流力量太过微弱。
弗莱迪甚至没有躲闪,利爪一挥,轻易就将水浪从中劈开!
污浊的水花四溅,非但没有阻挡他,反而被他利用!
被劈开的水流如同拥有生命般倒卷而回,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猛地缠住了蒂芙尼的脚踝和腰部,强大的拉力瞬间将她拖离了队伍,向后方一个突然裂开的、喷涌着灼热蒸汽的管道口拽去!
“蒂芙尼!”
“放开她!”
里斯汀试图操控梦境,让那管道口闭合,但弗莱迪的意志如同磐石,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第一个!”
弗莱迪狂笑着,看也不看被水流拖走的蒂芙尼,利爪再次挥出,目标是离他最近的乔伊!
乔伊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上跳起,试图飞行躲闪。
但他的恐惧让能力极不稳定,身体只是笨拙地腾空了几英寸,根本无法避开那迅若闪电的利爪!
眼看利爪就要洞穿乔伊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面即将被利爪撕裂的、画着幼稚向日葵的纸板墙,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加厚了!
不是简单的变厚,而是层层叠叠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硬纸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增生、堆叠、压缩!
瞬间形成了一面厚实、坚韧、几乎堪比现实世界中复合材料的奇特盾牌,硬生生挡在了乔伊身前!
“锵——!!!”
刺耳无比的金属撞击声爆响!
弗莱迪的利爪狠狠抓在突然出现的加厚盾牌上,迸射出大蓬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弗莱迪手臂发麻,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乔伊被这剧烈的撞击声和气浪掀飞出去,摔在地上,傻傻地看着那面救了他一命的、还在微微震颤的“纸盾”,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弗莱迪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暴怒的狰狞!
他猛地扭头,暗红色的眼睛凶狠地扫视整个梦境!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该死的、不合常理的“巧合”!
“墨菲斯——!!!”
他发出无声的咆哮,怒火几乎要冲破梦境的束缚。
而在迷宫的另一端,蒂芙尼已经被漩涡拖到了蒸汽管道口,灼热的气流炙烤着她的皮肤,眼看就要被卷入其中活活烫熟!
她绝望地挣扎着,手指胡乱地在口袋里摸索,碰到了南茜给的那个小玻璃瓶——
“清醒剂!蒂芙尼,想现实!想它是梦!”
南茜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那微量药剂终于起效,蒂芙尼在极致恐惧中猛地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一个极其短暂的念头。
“这是梦!这是假的!”
就在这一刹那!
那汹涌的、拖拽她的水流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松动!而那喷涌着致命蒸汽的管道口,其边缘的金属光泽也极其细微地黯淡了一瞬,仿佛信号不良的图像!
这不到零点一秒的间隙,对于意志坚定的南茜来说,已经足够!
她的梦境投影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蒂芙尼的手臂,用尽全部力气将她从水流和蒸汽口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两人一起滚倒在地,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击。
“混蛋!混蛋!混蛋!”
弗莱迪彻底暴怒。
接二连三的“意外”打断了他的杀戮节奏。
他不再理会乔伊,转而将全部怒火倾泻向南茜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老对手”!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迷宫剧烈震动!无数巨大的、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铁钉从地面和墙壁中疯狂刺出,瞬间将南茜和蒂芙尼逼入一个极度狭窄的角落!
同时,他挥舞利爪,梦境能量咆哮着凝聚成一道扭曲的、由无数痛苦人脸组成的火焰旋风,朝着她们席卷而去!
他要将这两个女人彻底烧成灰烬!
南茜将蒂芙尼护在身后,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攻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口袋里的清醒剂瓶早已在刚才的翻滚中碎裂,这点微弱的援助已经耗尽。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火焰旋风即将吞没她们的瞬间——
南茜突然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能量波动,极其隐晦地扫过她的意识。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更像是一个……极其精准的“提示”?
一个关于如何调动周围梦境能量、进行最微小规避的“本能”?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像黑暗中划过的一根火柴。
南茜几乎是凭着这突如其来的“直觉”,猛地将蒂芙尼向旁边推开半步,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向另一个方向侧开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
就是这毫厘之差!
那道恐怖的人脸火焰旋风,几乎是擦着她们的身体呼啸而过,灼热的气浪烤焦了南茜的发梢,却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旋风撞在后面的迷宫墙壁上,轰然炸开,将那片区域化为一片火海。
弗莱迪的攻击再次落空!
他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暗红色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死死地盯着南茜,又仿佛透过她,盯着某个隐藏在梦境维度之外的存在。
这一次,他没有再咆哮。
他甚至没有再表现出更多的愤怒。
只是那眼神,变得极其冰冷,极其深邃。
他察觉到了。
那些“巧合”,那面加厚的盾牌,蒂芙尼那一瞬间的“清醒”,还有南茜刚才那神乎其技的、绝非她自己能做出的闪避……
每一次,都精准地发生在最致命的关头。
每一次,都恰好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之机,却从未真正逆转战局,更不曾伤害到他分毫。
这不是帮助。
这是一种……平衡。
一种冷酷的、精确到毫秒的……“底线”守护。
那个家伙……墨菲斯……他就在战场边缘。
他没有违背“不直接干预”的承诺,但他用这种无处不在的、令人抓狂的细微操控,硬生生地将一场血腥的虐杀,变成了一场……“公平”的……游戏?
一种被无形之手操控、被精准拿捏的暴怒和……一丝极其诡异的、被“尊重”了的怪异感觉,在弗莱迪心中疯狂交织。
而就在弗莱迪因为这连续的“意外”而心神微滞的刹那——
一直蜷缩在角落、努力维持着梦境最后一丝稳定性的克里斯汀,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