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宋立眠变得完全抗拒不了,每当碰上佟酩的事,身体总比大脑先行一步,没有时间用理智分析。
宋立眠不知该如何形容佟酩。
他不太恰当地想起小时候街边用铁锤敲击叫卖的麦芽糖,有时宋立眠饿了,路过时会买下一块,填饱饥饿。
他其实不爱吃糖,只是身体需要,以及习惯使然,直到某天他遇见了一块甜度特别适口的麦芽糖。
这种糖很黏人,宋立眠嚼得越久,糖就越放肆地粘上牙齿。
宋立眠嚼过两口,就想把它从牙齿上弄下来,于是就喝矿泉水来冲它,或者更加粗暴地咀嚼它。
他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后来才发觉是担心自己上瘾。
当名为佟酩的甜味溢满整个口腔,久久不散的甜令宋立眠食髓知味,再戒不掉。
没人能抵抗得了佟酩时常克制、偶尔又近乎偏执的依赖。
佟酩胳膊与宋立眠衣物摩挲,窸窣声混杂着间或水渍,将车内温度又调高一个季节。
宋立眠吻到佟酩真正无法呼吸,就遗憾地在对方唇瓣留下牙印,再揉着佟酩发烫耳廓意犹未尽撤离出来。
一条依依不舍又略显糜乱的银丝拉扯着,宋立眠抬指抚去,深邃凝视佟酩表情。
佟酩终于学会了难为情,紧闭的上眼睑有熬夜残留的青色,由于宋立眠开口示意过,他没有低下脑袋。
那双原本没血色的唇被吻彻底染红了,还略微发肿,佟酩本来服帖的黑发不知何时被宋立眠揉乱,显出难得却不难看的狼狈。
刚被入侵过的唇似乎还不适应合拢,佟酩张开一条缝喘息。
伴随着左胸口的轰鸣,宋立眠注意到,佟酩不止舌尖红润,嘴巴里的软/肉也殷红得刺目,逼迫宋立眠回忆起方才品尝过的潮湿与温热——
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悸动。
方才吻完佟酩时,恢复些许心神的宋立眠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遵从佟酩意愿——
万一佟酩不能确定真的喜欢同性,只是好奇心作祟才吻得动情,宋立眠也不怨他。
但这一刻,在心理和肉体双重沦陷的境地下,宋立眠蹿升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自私。
他甚至开始祈祷佟酩真的不谙世事。
那样的话,宋立眠就可以牵着他,带他破更多例,引导他做更多比拥抱更舒服更亲密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有关佟酩的未来在脑海中迅速成型,宋立眠的人生霎时变得不再贫瘠无聊,有许多计划和愿景值得他去一一实现。
人生不该是沉重的苦行,不该为了任何人背负责任,宋立眠想学会自私,学会占有,学会独藏。
以前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勾起他的逆反,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佟酩。
佟酩微弱喘息声结束,睁开半只眼情动地注视向宋立眠,望得宋立眠心尖尖泛痒。
他从不知自己是如此没自控力的人,连亲吻都能上瘾。
佟酩眸里的水汽渐散,氤氲上脸幻化成不自然嫣红,唇瓣有处颜色较其余地方更深,差一点就被宋立眠咬破了。
宋立眠探过拇指,很怜惜地摩挲那处,问佟酩疼不疼。
佟酩摇头,顿了顿道:“舒服的。”
宋立眠反应少时,意识到这是佟酩对接吻一事的评价。
他就用混杂着笑意的沙哑嗓音反问:“那,还想不想?”
“告诉我你想,”他贴近佟酩,与对方额头温柔相抵,近距离蛊惑道,“我现在就吻你。”
佟酩自然不会给出令宋立眠失望的回答。
宋立眠压抑喘息,指腹摩挲过佟酩眼角红痣,试图勾引出再一次的动情眼泪。
神经末梢在触及佟酩唇瓣的一刹那,左胸口就暖烘烘恢复了运转,心跳失序出一首朴实无华的古典乐章。
气息重新紊乱,孤单唇舌再次交融,佟酩包裹于单薄衣物下的身躯止不住颤栗,被刺激得有些无措,却又很柔软地没挣扎。
宋立眠拥吻他,像独行已久的沙漠冒险家,穿越过海市蜃楼,历经过失望和彷徨,终于在此刻捧起甘泉——
纵然内心急躁,动作依旧虔诚。
佟酩呼吸很烫,腰肢很软,张开齿列任由宋立眠吮吸的行为太惹人迷醉。
宋立眠被佟酩温度感染,温柔舔开牙关,舔舐过上颚与舌面,汲取整个口腔属于佟酩的甜份。
佟酩反应像他人一样,诚实且直白。
中途某段时间,宋立眠担心自己定力不佳,觉得不该再继续,就试图放开几近无法呼吸的佟酩。
结果佟酩急了,黏糊糊追着啃上来,软声说“别”,又探入舌尖嘟哝着“继续”。
宋立眠一息尚存的理智霎时飞去九霄云外,吻技变得更加放肆。
他混乱地想,佟酩是故意的,是循循善诱的恶魔,而他只是一位即将破戒的教徒。
一边伪善地忏悔,一边觊觎禁果。
佟酩浑身发软倚靠他,如同被抽掉骨头的小兽,没有抵抗力,只有依赖感。
佟酩坦诚说着话,睁开眼深邃凝望宋立眠,宋立眠挪不开视线。
那双眼眸妖邪丛生,逼得宋立眠一次又一次丧失清明神识,微弱的自制力屡屡灰飞烟灭。
佟酩就好像中秋月夜里,窝在砖红色城墙上的那只慵懒黑猫。
它会踩着白手套立起身体,睥睨下方途径的人类,端着一抹摄人心魄的惊鸿艳影,勾得宋立眠七魂六魄流离失所。
宋立眠覆盖薄茧的掌心隔着T恤布料,以安抚小宠物的频率抚摸佟酩后背,布料被蹭起来些许,露出对方白皙而性感的腰窝。
佟酩腰腹的肌理很紧致,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般脆弱,宋立眠不由得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是人类不是神明,面对喜欢的人难以维持定力实属正常。
反正佟酩不懂许多事,且什么都愿意接受,只要宋立眠提出的建议,他多半都不会拒绝。
宋立眠右手撩拨,惹得佟酩肌肉绷直,舌尖舔舐的动作温柔又狂乱,逼佟酩窒息,又逼佟酩醒来。
空气间混杂着唇齿相交和衣物摩擦的轻响,一切旖旎到极致的氛围都在映照两颗心的碰撞,展现着人类的本质不是衣冠楚楚,而是情难自禁。
宋立眠大脑嗡嗡作响,凭借本能地移动滚烫掌心,他如同与小兔子周旋的鹰,并不急于一时捕捉猎物,而是和猎物玩着游戏。
指腹略微生茧,触及着佟酩筋骨拉出的完美弧度,宋立眠眼神逐渐变得晦涩不明,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翳,在朦胧中更加细致感受佟酩不同于往常的、微弱的自制力。
佟酩虽说不太懂,但属于猫类的警觉却令他瑟缩闪躲,过了会儿,他口齿生津着含混说:“别。”
声音很微弱,很不强硬,但宋立眠听得很清楚,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再移动掌心,并体贴地替对方拉好衣服,再隔着T恤恋恋不舍地拥抱对方。
他暂且放开佟酩呼吸,改为轻咬佟酩耳垂,含混说“好”,又哄他“别怕”。
佟酩似乎很喜欢被舔耳朵。
一股细密绵长的电流自脊椎骨爬过,四肢都酥麻到气力尽失,每个克制正常的动作都逼他颤栗,佟酩听见了自己更加轰鸣的心跳声。
“没怕。”他很舒服软靠向宋立眠,抓着衣服布料,溢出甜腻哼声。
许久,佟酩靠在宋立眠肩头平复呼吸。
他额头埋向肩窝,在失序心跳声里迷茫无措,属于人类的皮肤罹患饥/渴症,亟待来自宋立眠的拥抱。
宋立眠用单臂虚揽他肩膀,却没将身体所有缝隙填满,留了一段安全距离。
佟酩咽下与宋立眠有关的唾液,抬起眼皮自侧面注视他。
“别靠太近了,”宋立眠闭上眸子,轻推开试图缠绕过来的身体,嗓音沙哑地说,“让我缓缓。”
佟酩不理解宋立眠需要缓什么。
两人呼吸频率已趋于稳定,沸腾血液转为平和,除了相触的皮肤依旧滚烫,其余一切正常。
然而,宋立眠声线里涌动的不明情绪太疯狂,闭着双眸的表情太克制,像悬崖下有只塞壬海妖在歌唱,引诱他义无反顾坠入深谷,而他正捂住耳朵微弱地拒绝。
饶是佟酩好奇心重,也警觉到不该此刻招惹他,所以他没选择刨根问底,只在肩头蹭了蹭发痒耳朵,小声说“哦”。
良久静默过后,宋立眠拍了拍佟酩肩膀,哄他起来。
他偏头按低车窗,清新凉爽的风灌入,将车内压抑已久的混乱吹散干净。
宋立眠又倾过身体拉开手套箱,从格挡取出一包抽纸,扯出几张,捏入掌心叫佟酩闭眼。
佟酩乖顺照做。
他平日里不会保养,又经常熬夜,常常在夜半时分给宋立眠发消息,问做夜宵的方法。
可这些糟糕生物钟并不妨碍他一如既往的细白皮肤,除却上眼睑几不可查的青痕,一丝瑕疵都没显现出来。
此刻的佟酩比任何时刻都要狼狈,黑色刘海凌乱得微分,细密汗珠无声滑落,途径眼角滚至鼻梁,可这也并不妨碍他的好看。
宋立眠用纸巾角轻柔擦拭汗液,又屈起指骨摩挲下颌线少时,最后倾过去,在他变温的唇上怜惜啄了一口。
佟酩似乎挺享受这种温情,就眯着眼睛虚视宋立眠,唇角翘起些微弧度。
宋立眠注视片刻,又忍不住吻了他,最后才将不知何时摘下、挂在车内门把手上的金丝眼镜取过来,替佟酩戴正,顺势揉了把柔软耳垂。
佟酩较宽的衣领歪斜向一边,宋立眠瞥了眼汗津津的锁骨,叫佟酩把衣服拉正,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
他从手机架上取掉顺手调成静音的电话,果不其然翻到几条未接来电。
宋立眠犹豫两秒,飞速俯视了眼自己,为了让走路姿势不别扭,他决定回完来电再出车门。
他示意佟酩稍等,替对方调整完副驾椅背,让佟酩靠得更舒服些,方才回拨给“小黄帽”。
“喂?”他竭力排除嗓音间的沙哑,先发制人解释说,“抱歉,我在车上睡着了。”
“……操。”对面环境比较嘈杂,黄翌直白地冒了几个脏字,紧接着语气怪异地问,“你们这什么癖好,一天要在车上滚几次?”
宋立眠默默拉扯衣摆,不自在地合拢腿,试图替自己争辩,结果话筒里又传来两道声音。
“啧,腰真好。”丁炎说,“在那么窄的地方剧烈运动,骨头不会散架吗?”
由于音量调大,丁炎感慨声毫不掩饰传至副驾,正揉按酸疼肩颈的佟酩手一顿。
汤牧的诚恳建议紧接着传来:“我有位亲戚最近在提供房车租赁业务,你们可以了解一下。”
宋立眠:“……谢谢啊。”
该死的,黄翌居然调的是扩音。
好在佟酩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双腿换了个姿势,顺着椅背倾角躺好,很惬意地犯懒,左手随性搭向佟酩手肘。
宋立眠瞥了眼,就换了个肩膀夹电话,将佟酩的手包进掌心。
他用指腹捋揉佟酩窄细指骨,没过多时,又翻转手腕改为十指相扣。
宋立眠目视前方,间或应答几声,他没去研究佟酩表情,也不再揣测佟酩心理,他只知道佟酩正软而服帖地与他牵手,没有挣扎,没有异议。
享受当下就好了,其余的事并没那么重要。
他将三人的调侃照单全收,并难得地开了几个玩笑,很坦然地展现自己的好心情。
不过最终,他还是花费三分钟替自己争辩,表示自己并没迷乱到在露天停车场乱来的地步,并给出了各种佐证理由。
好不容易让脑袋装满黄色废渣的几人勉强相信了,宋立眠偏头以眼神询问佟酩。
佟酩搓了搓脸,示意自己休息好了,宋立眠这才冲话筒说:“我拿上帐篷,马上到。”
第二十五章
回到露营地,其他人已把帐篷搭建完成,宽敞平地上耸立着各色三角锥,像是被童趣化的埃及沙漠。
宋立眠挑了个距离其它帐篷较远的边缘地带,顶着众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将双人帐篷与篷内用具搁于此处。
天色渐渐被抹暗,红黄绿三人毫不掩饰眸子里的八卦欲,招呼他俩去坐着吃水果聊天。
宋立眠原本想先搭好帐篷,不过转头见佟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面犯困,就好笑地把他带去小板凳上坐下。
佟酩脸长得标致,容易给人留下很深的视觉印象,稍有变化就很明显,比如现在微微泛肿的嘴唇,三人畅想了一番车上运动,对此表现出极大热忱,纷纷表示宋立眠“不是个东西”。
“……说话注意点啊。”宋立眠见佟酩脑袋都撑不住了,就让他靠着自己点,转头警告其中两个人,“黄翌就算了。你俩可刚还在公共场合互啃过。”
“对啊,”丁炎单手揽住汤牧肩膀,不正经地晃了晃,笑得像偷腥的猫,“但我俩可没否认自己不是东西。”
汤牧闻声瞥了他一眼,丁炎就收起过分浪荡的笑容,改为一张严肃脸,偏头啄向汤牧脸颊。
“……现在在场五个人,”黄翌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伸出食指划了个圈,用凉丝丝的语气说,“只有我一个人是东西。”
宋立眠懒得参与这种小学生话题,他望了眼果盘,原本想拿个苹果削给佟酩吃,结果视线不经意挪到橘子上,就撕不开了。
他想起佟酩曾经看美食节目的样子,巨大好奇心催使他鬼使神差拿来橘子,塞进犯困的佟酩手中,故作体贴道:“你嘴唇太干了,多吃点水果。”
佟酩鼻子抽了抽,果真下一秒就睁开了眼。
他注视手掌上的浑圆橘子良久,似乎忍住了把它当手榴弹扔出去的冲动,语气很迟疑地“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