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在他背上轻拍着,怕他哭得噎住了,当路无羁发现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后,那只小猴子已经疲倦地睡着了!
「……」
看起来真是累惨了他呢……
看着那哭到一半就睡着的小脸,安心的笑容似乎把自己全然托付般的依赖。
小心地调整他的睡姿,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可是怀里的人儿只嘟哝了一声,固执地抱紧他不放。
路无羁无可奈何地把那颗小脑袋搬到自己左肩上,一手抱牢了他,另一手便去清理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本来还想处理他身上过重的吻痕与咬伤,但看到他睡得香甜,又不忍惊动,顺手抖开了皱成一团的衣物轻覆在他身上。静静地望着他沉静的睡颜。
昨天的自己到底怎么了?
路无羁一点一滴地回忆着昨天与雷厉霆激斗的细节,突然间回想起那滴渗到自己体内的紫血--昨天虽然觉得这种情形非常的诡异,可是当时情况危急不容多想,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候伏下的祸根。
昨天那种完全无法控制的狂暴,比较象是中了毒。
这样想着,路无羁取出一枚细细的银针,往自己左手的静脉处插入了一分后,再慢慢地拔出,果然那本是银白色的细针前端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幽蓝。
不是黑色的,那就不是毒,银针会泛出这种异样的色彩,自己以前从未见过,难道中的是百毒中最难破解的蛊毒?
搞不好!听说阎王门在雷厉霆父代之前一直以研究百草灵药而著称,雷厉霆的外祖母本为苗女,所以阎王门与苗疆的联系也甚为密切。而苗人正是以养蛊而令江湖中人闻苗变色。他曾经见过有人中了苗人的迷心蛊后,虽然那个人的武功比下蛊者不知高了多少倍,可是还是逃不脱沦为蛊主操纵木偶的命运,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最后发狂而死。
这雷厉霆与自己并无甚大的冤仇,没事怎么会用蛊毒来害自己?而且,那天的紫血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那么说,他自己本身也中了这种奇怪的蛊?这就难怪他会在帛书上写恐自己近日内会身体有恙了……
听人说蛊毒的发作会受天象影响,一般在满月之夜多为最高峰期。昨天正是十五,自己可不正是见到了月光后才开始发作起来的么?
慢慢地想通了昨日种种异象的缘由,路无羁叹了口气,揉了揉鼻子,这下不管是不是要夺回被窃珍宝,自己都势必要往南海一行了。
雷家祖代原是以医术在江湖闻名,所以大家才送其这样的雅号,言喻医术之高,可以阎王抢人。在雷厉霆的父亲得到了「阎王斩」的武功密笈后,才开始与南海附近的倭寇勾结,最后形成今天霸居南海的海盗大派「阎王门」。不过即便是这样,雷氏一门中应该还有养蛊解毒的能人吧?
昨天因为没有防备,又恰好是蛊毒发作的最高峰期,所以才会弄得这么狼狈,把那可怜的小猴子折腾得死去活来。
往后几天里只要自己小心不要照到月光,应该可以剋制住吧?况且--满月过后,种在自己体中的蛊虫也应该慢慢地蜇伏,等待下一个满月才对。
看向古静言的脸,路无羁突然想到大事不妙!这种奇怪的毒会籍由血液传播,那么那天古静言吮了自己额上的血,会不会也中了毒?
小心地把银针往他手上扎去,可奇怪的是拔出来后并未有异状,只有鲜红的血,路无羁挠了挠头,想不通这神秘苗蛊的玄妙之处,只好作罢。
不过倒是因为他这一剌,微微吃痛的古静言醒了过来,看到自己晕睡中流淌在他肩头的口水后,有几分腼腆地向路无羁说道:「我,我饿了……」
「呃,包里有干粮。」
这才想起自己也没吃什么东西,路无羁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块肉脯。正想撕一半过去给他时,看了看古静言红肿的唇瓣,叹了口气,把那坚硬的食物放入了自己口中,仔细地嚼烂后,再拉过他来一点一点地哺进他的嘴里。
古静言虽然很吃惊,但食物中的盐份剌痛了他口腔内的伤口,想起现在自己无处不痛后,也没有排斥,乖乖地咽了下去,然后再张大了嘴等着下一口食物送上门来,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象极了等待喂食的雏鸟。
「吃完了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再往前走,找一个不会被月光照到的地方过夜……」
顺手抹掉他唇边溢出的汁液,路无羁也在奇怪着自己怎么会这么细心而且做得如此的自然,但看到了他满足地对送过去的东西狼吞虎咽,却又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非常的值得。
「你不吃吗?」
看到路无羁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瞧,古静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路无羁下一口食物喂过来的时候硬是要分出一半反哺给他吃下,不经意间两人的唇舌交缠,路无羁一怔,却不自觉地吮住了他的舌尖。
这个味道,清甜而嫩滑,昨天在他狂暴得几欲纵声狂嘶,更想闯出去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正是这个味道拯救了他与自己。
然后,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昨天虽然自己的意识已是不清,可是对这个温暖的触觉却是记忆犹新。所以才会那么不可抑制的放纵,结果却是害惨了他。
好想就这样品尝下去--也许用一辈子也怕尝不够。
怕他会痛不敢用力地吮吸,路无羁却也不想让他把舌头收回去,就这样轻轻地含着,一只手固定在他脑后不许他回避。
「嗯……」
「喂……这样子很累……」
含浑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古静言费尽力气才从他身上挣开,以为别人在戏弄自己,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呀瞪的,生气起来时连耳朵都在动。
「你在干什么啊?」
应该不会是又发病了吧?偷偷地瞄上他的眼睛,还好还好,乌楞眉下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没有象昨天的通红带血。古静言这才松了口气,刚刚不知道想什么发呆的人倒是回过神来了,两手挟住他的脸颊,象是想要确定些什么地低声道:「把眼睛闭起来……别动!」
「嗯?」
依言才合上眼睛,唇上就又传来一阵温热,以为他又在喂送食物,古静言合作地张开了嘴,可是这次送过来东西的却是活的!
探进来的是路无羁的舌头,非常轻柔地在他的口腔内游走着,细细地品尝过了他口中的一切后,就退了出去。
「怎么了?」
古静言还来不及张开眼睛,已经被路无羁搂进了怀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那个人低嘎地附在他耳边说道:「以后我要吻你的时候,把眼睛闭上……」
「还有,不要再吃大蒜,也不许吃榴莲……」
「你昨天说过了……」
那是他的最爱耶!他吃不吃关他什么事!?
才想抗议,路无羁却恍若未闻地继续在他耳边低语道:「还有……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古静言一惊,从他怀里猛一抬头时,只看到路无羁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与潮红。
被他打量得极不自在的路无羁自己也没想到过,他生平的第一次表白居然是对一个半大不小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在昨天以前还让他气得要死!
但是不该做的事也已经做完了,怎么说,他也得对一个处子负责吧?
更何况,吻他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美好(只要他不吃一些饱含异味的东西),而且……紧嵌在他怀里的躯体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悦,虽然他只以为是一场春梦,但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是不会骗人的。
游走江湖多年,他早已养成了即便是在欢爱时也保持一丝警惕。可昨夜那尽情投入的欢爱,是因为他打从心里就对他放心的选择吗?
更搂紧了怀里的身躯,让自己的身体去确认不住涌上心头来的感觉。
他的肌肤并不如女子般的柔软,可是,却非常的有弹性。此刻的紧紧相拥,更是令得他身上每一处的隆起、凹陷、坚硬、挺拔,都与他契合着,不留一丝间隙。
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他对自己毫无戒心的信赖。
他的善良让他想把他捧在手心呵护。
他的迷糊让他想把他放在身边保护。
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觉得,即使要他跟一只小猴子锁在一起一辈子,好象也不坏。
「你……喜欢我?」
仿佛有点口吃地重复他的话,古静言迅速回想起他曾曾曾祖爷爷的『偷心』秘笈上最后一段话--「偷心一技练成的证明,便是先前视自己为头号大敌的人对自己说了喜欢,或是爱,此后便可以为所欲为,不战而胜。」
他刚刚说了喜欢自己……
出神了二十秒终于回魂,虽然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样越过了后面四五六条心法就直接跳到了最后。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练就了最高偷术,古静言喜得心花怒放,抓耳挠腮。
「不许笑我……我,我帮你涂药!」
看着他万般地惊愕后又好象窃笑不已,路无羁脸上快要挂不住地老脸一红,但随即想起应该先解决他的伤患。
「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偷你的钱包?」
古静言想起了什么似地,充满了期盼地验证『偷心』结果。
路无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可以!」
现在就想来管他的钱袋了?呃,好象有点后悔这么早就栽进了别人的榖中。
「我不小心惹了老虎你也继续帮我打?」
「呃……是的……」
后悔的感觉怎么越来越大……
「掉下山崖还会保护我?」
「嗯……」
天,这小猴子是要考验他的耐性吗!?虽然提醒自己一万遍不要生气,可额角的青筋已然开始隐隐突爆。
「还有……」
「你有完没完?」
赶紧在他说出前堵住了他的嘴,生怕让他再说下去,自己就快要反悔刚刚才对他做过的表白。
「唔……」
「别吵,闭上眼睛……」
「嗯……」
沉寂了良久良久……
地道里再次有声音响起的时候,发出的是断断续续的呻吟。
古静言趴在路无羁的膝盖上,害怕地看着他手上的药膏,在其实已经是很轻柔动作下,冰凉的药膏抹到伤处时,还是忍不住地呻吟着。尤其是涂抹到他敏感而疼痛的下体。
「别再叫了……」
他怎么可以叫得这么淫荡,光是听他的叫声自己的下体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路无羁也相当辛苦地忍着自己的欲望,继续扮圣人君子地帮他抹药。
「痛……」
「对不起。」
内疚又小小地剌了一下心头,更多的怜惜涌了上来。
「你象刚刚那样亲我好不好?」
「啊?」
路无羁还在愕然不解的时候,那只猴爪已经扯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拉他弓下身来,吻上了他的嘴。
古静言生涩地学着他刚刚那种轻柔的爱抚,可是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别勾引我,你身上还有伤!」
他真当自己是柳下惠啊!路无羁脸色一僵,极不自在。
「可是……你这样亲我的时候,好象没有那么痛……」
「……」
就知道那只臭猴子有一百种方法打击他男人的自尊!啥时他的吻可以当止痛剂来使用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结果,路大侠与迷路天才古静言走出山腹中的地道耗时十二天又六个时辰。
前面三天是因为那个逞强的小猴子还是病倒了,高烧了三天兼腹泻。
另外就是路无羁也想躲在黑暗的地道里,等到月亮变成了月芽儿、自己身上的蛊毒发作不严重的时候再出海找人。所以一连十余天都任劳任怨地守在生病的古静言身边,对处理他的伤处及他腹泻的污秽物没有丝毫的怨言。
待得他们重新再站在蓝天下的时候,路无羁已是对自己的心上人百依百顺般地贴心,甚至决定出海求得解药并寻回珍宝后,便带着某只容易迷途的羔羊四处游山玩水,遍访名山。
第八章
「我要吃桃子!」
吃腻了那千篇一律的肉脯干粮,重新得见绿树蓝天的古静言在看到一棵挂果的桃树后,理所当然地对身边的高大个儿颐气指使。
「好、好。」
几乎是宠溺的应和声中,一道青影拔地而起,迅捷得连最善攀缘的灵长动物都为之汗颜。
天山游侠蜕变成天山保姆后,贴心得令天下最能干的忠仆都有失业之虞。
古静言开心地挂在一双健壮的臂膀上,显然是对这吃喝不愁,连路都不用自己走的归程大感新奇,心下暗自得意祖宗的『偷心』密笈实在是不二的法宝,看起来骗吃骗喝一辈子!不过说到这个,自白云观倒塌后,那本密笈就不知去向,是不是自己忘了把它带出来?回家再找找。
目前比较重要的是,好好地观察用『偷心』俘获的第一个敌手。
路无羁细心地把桃上的细毛蹭掉,这才把桃子送到他的嘴边,微笑道:「吃吧,还有很多呢。」
大大地咬了一口多汁的果实,古静言眼珠一转,就着嘴里的桃香,拉下了路无羁就吻了上去,渡过了半块桃肉进他嘴里,果然看到那黝黑的脸孔泛起一丝狼狈的晕红。
真是有趣的反应呢!不算他亲几次那个人都会脸红。那个高大的男人对某些方面的感觉还是很「纯情」的嘛。
本来是平凡无奇的脸在这一刻看起来散发出异样的魅力,发现了这一秘密的小猴子乐不可吱,没事就拿他来做偷袭对象,再看他的窘迫暗自得意。
「慢点吃,别噎着了!」
拉下他搭在自己脸上的猴爪,路无羁也觉得这小猴子真是愈来愈放肆了,可是看到他笑得一脸的甜蜜,却又不忍斥责他,只叹了一口气,揉着自己快被搓破的鼻子,认命地陪他玩亲亲游戏--惨无人道呀!这十几天里他被他逗得欲火焚身、鼻血倒流。可是理智提醒他那个人的伤处还没好,上上之策是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好喜欢……」
在溢满了桃汁的清香中分享尽了那可口的桃子,顺势延绵的长吻结束后。从那张小嘴里突然吐出的几个字,让路无羁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你摘的桃子!」
一颗躁动的心瞬间冻凝,路无羁几乎有想以头撞树的冲动。
这只笨猴子除了食物,就不能说喜欢点别的!?
比如说,正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那股强捺下的怒火,古静言偷眼瞧着他很不友善的神色,吐了吐舌头,赶紧补充道:「呃……我也喜欢你的吻……」
这么勉强?路无羁斜睨他的眼神忠实地表达主人的质疑。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懂得怎样消除他的怒火的小猴子乖巧地贴了上来,欲盖弥张地强调道:「是……是真的哦!」
「……」
他该拿他怎么办?
放任了自己的感情后情意渐浓,不可自拔,所以宠他溺他,心甘情愿。
可他那厢却仍在隔岸观火,不痛不痒。
对感情也堪称新手的路无羁实在不知道这种状况该如何解决,如果是敌手,打一场认输就完了。这样胶合着却没有进展的感觉着实是让人烦躁。
喜欢也对他说过了,却象是一拳打到了海绵上,根本没有一丝反应。无处着力的懊恼简直想让人发狂。
知道这样送他回家,势必要引起一场亲情与伦理的大交战。
可是只要他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话,那些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断袖分桃嘛?皇帝老子都曾经有过的雅好!今天路大侠重蹈旧覆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江湖混不下去了就带着他远走天涯,过自己的小日子去!管别人怎么看他。
可是偏偏……他却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一句喜欢,表示过一点情意。让他对回去后面对他家的父母族老半点信心也没有。
而且,他还得到南海找雷厉霆要身上蛊毒的解药,得放下他至少半个月,这件事他也没有一点把握。
路无羁心头百味交杂,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
他好象是真的生气了……
古静言看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赶紧陪着笑再使出了不二法宝。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讨好地舔着他厚实的下颚。
「我该拿你怎么办?」
喃喃地说着,看到他不解的清瞳,路无羁苦笑着重重地吻住了他,直吻到那具身子瘫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这才松开了那红艳的唇,看着他迷漓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嗯?还好……」
感觉路无羁的手在他的身上轻挑着,古静言看了看天色,换药的时候又到了,自觉地除下了衣衫,依向他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