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修行录 第一卷 辰极之羁——林宸

作者:林宸  录入:06-06

正说着,另一小道童走出殿外,对着徐知常一揖道:“师父方才掐指一算,知道大人来此,特命会弁领大人去西厢房

奉茶,待师父与皇上棋局一了,便出来相见。”

徐知常闻言大喜,忙连声道谢,与会弁进去了,如星自去御膳房吩咐不提。

却说皇帝正与国师维泱弈棋,忽听得维泱一笑,吩咐一旁伺候的会弁去请徐宰相进来,略一沉吟,便知十有八九是关

于立后的事,不悦道:“这徐老儿当真可恶!我娶不娶妻关他何事,竟追到师父这里来了。”

维泱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且是天子之尊,没有几个可承嗣位的皇子,叫他们怎么放心得下。”

皇帝一怔,道:“师父不是说,徒儿前世便随师父修行,好应以得道为目标么?若娶妻生子,还怎么修仙?”

维泱笑道:“古来多有夫妻双修,得成正果的。”

皇帝摇头道:“他们给我列的选秀名单,都是王公大臣之女。这些女子庸俗可鄙,一心想的不外是媚上争宠,为父兄

谋权位。绝不是可共双修之人。况且,”他抬眼看看国师,“师父不是说过,一旦失却元阳,便要花百倍之力修持才

能弥补;即使夫妻双修,也必须禁欲才可么?”说到这里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维泱笑:“清儿,为师便和你说了罢。你今生既为国君,俗务缠身,决不可能修道的了。”他抬手作势,阻住皇帝欲

出口之话,续道:“今生你能做的,便是遵循你的天命,做个好皇帝,修行只能作为副业,但如欲所成,唯待来世了

。”

皇帝听了,不由泄气,将手中棋子一扔,道:“我若不是生为皇长子就好了。”

维泱想起早年乩出爱徒清竟然投生皇家,自己曾想过扼死他,使之重新投胎好修行,终因婴儿清太过可爱而不忍下手

,只好作罢。现在想来,似乎是天命不可违呢。

想到这里把前事跟皇帝说了,皇帝听后大惊,呆瞪着眼前这个曾试图谋杀自己于襁褓之中,现在却笑得一脸风但云清

的人,过了一会儿方道:“既是如此,当时二皇弟叛乱,师父为什么要将其镇压,而不是应势将我带走呢?”

维泱见平素即使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容的爱徒此时一脸愤愤,更是好笑道:“为师当时不是说了么,你的天命是做国

君,而你二皇弟的天命是去守陵。为师只不过是在遵从天命罢了。”

皇帝愕然道:“原来真是如此,我还以为师父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气气二皇弟呢。”

维泱摇头叹道:“为师说话几时不认真过了?偏你总是不信。”

皇帝忙陪笑道:“弟子不敢。”

维泱也扔了手中棋子,道:“既然你已无心下棋,为师这就去见徐大人了。”

皇帝皱了眉头,不悦道:“见他做什么,不就那件事么!师父且安坐,待弟子出去,打发了他回家便是。”说着站起

身来。

维泱跟着起身,轻轻按着他肩,让他依旧坐下,笑道:“徐大人对你一片赤诚,你可不许去吓他。”

皇帝本待不依,给他伸手在顶上发际一摸,顿觉全身酥麻,吓得赶紧收敛心神,垂首不敢再动,怕被他看破自己心思

然而维泱并未注意,见他不再坚持,便放心地出去了。皇帝一人呆呆地坐在棋室,心乱如麻。

皇帝少年天子,形貌瑰丽,天性聪颖,且得忠臣良将辅佐,在众人眼里自是如受众神眷顾,风光无限。但皇帝自己却

知道,其实自己并不开心。

不知从何时起,皇帝便发现自己对师父不再单是纯粹的孺慕之情。他的目光总是不自禁地绕着维泱转;受了委屈,只

要往维泱怀里一粘,闻着他衣襟干净的味道,听他在耳边温柔地宽慰,便觉心情一片宁静。维泱说过的话,他没有一

字忘却,但如果跟着别个老师学习,他却老是走神,心思早飞到那个风华绝代的人身上去了。后来,他赶跑了所有其

他太傅,因此他的六艺和经国都是跟维泱学的。母后过世,父皇专宠二皇弟,没人给他这个太子立妃,外人提及总是

一脸怜悯,他自己却正中下怀,暗自庆幸。他根本无法想象和任何一个除了师父以外的人共度一生是什么滋味,更何

况还要行夫妻之礼呢。

但他这心思却从来不敢宣之于口。一来怕冒犯了师父,在他眼里师父犹如神人一般,其实光是这么想想,他都觉得是

亵渎,暗地自责不已。二来他怕师父知道了后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再也不见他的面,那他只好死了算了。

况且,自己和师父都是男人。虽然古来国君多有好龙阳之癖的,但世人对此的评价总是差到无以复加。自己遗臭万年

也就罢了,万一连累师父也担上骂名,那自己就真的万死不足以辞其咎。

就算这些都能不计,他也不敢拿这件事情影响师父的修行。记得年幼时一次他想讨师父欢心,便悄悄把如星拉到一旁

,问师父喜欢什么东西,他好去弄来送给师父。如星说:“师父吗?师父已经成仙,还有什么东西是喜欢却得不到的

?我看哪,师父唯一欢喜的,便是能早日修成正神了。”修道最重要的是守心,所以修行之人不能大喜大悲,大惊大

怒。纵然以大慈悲泽及天下,却不能有世俗私爱。如果他向师父告白,往好里说,师父接受自己,却犯了情戒,从此

修道不成;往坏里说,师父因自己的畸恋亵渎而生气,犯了嗔戒,仍是就此修道不成。他对师父痴心一片,这等事情

是万万做不出的。

不过,皇帝苦笑一声,说不定师父根本不在乎,至多摇摇头说声“胡闹”,便即当作从无此事。这种打击自己可更加

承受不起。

所以,即使相思到肝肠寸断,他也只敢把爱慕放在肚里。只要能经常看到师父,他就满足了。

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维泱嘴角含笑走进来,他后面跟着的如星,捧着一堆卷轴。

皇帝一呆,只听维泱道:“适才徐大人特地遣人回去,送来这些画像,你如果无事,便看上一看,是否有如意的,也

好早日下聘。”

皇帝胸中一滞,不由大是委屈:我如此爱你,你却殷切将我与他人推作堆!

他怒道:“我不看!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想立后!”

维泱却不知他的心思,以为他只是面皮薄,便笑道:“你身为皇帝,立个把后妃算得什么。”接着柔声说:“你若仍

愿修道,只需少纳妃嫔,修心节欲,不至荒于淫嬉便了。其实便是今生不修也无甚大碍。”他的意思,自是来生在修

也不迟。

但皇帝听了却更添悲怆,心道:“原来我修道也好,不修也罢,你竟全不在意!你成仙成神,与天地同在,我却只是

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你原不在意我能不能成正果,能不能……能不能长伴你左右!”想到这里,自怜自哀

之情大起,见维泱仍要再劝,脸色一沉,霍地站起,拂袖便走。

维泱不想他反应如此之大,大为愕然,看着徒儿迅速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星从大堆卷轴之后探出头来,向皇帝喊到:“师兄~~你怎么走啦?不是要留下用膳吗?我已经交待下去了呀~~

皇帝哼了一声,脚下片刻不停地迅速走远。他候在外间的贴身太监扁竹见了,忙不迭地跟着去了。

 

博君一笑

(上)

夜阑静谧。

维泱倚桌而坐,手中握着一本《洞天福地记》,却迟迟未曾翻页,只是发怔。

忽然窗外人影一晃,维泱未及反应,便被人拦腰抱住。

维泱丢了书,反手将那人揽在怀里,抚着他柔顺的头发微笑道:“为师刚才还在想,你要在门外转到几时才进来。”

他怀中正是大郕当今天子,凌漻清。

漻清声音闷闷地道:“师父算得真好。却不知能否算出弟子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心中重重跳了几下,又是期待又是

害怕,十分矛盾。

维泱微笑叹道:“为师修行不够,算不出来。”

漻清如释重负,又有点失望,问道:“师父已成仙身,怎会修行不够?”说到这里忽然疑心师父实是知道却不说出来

,于是又起忐忑。

维泱道:“为师终未晋神列,路人的想法,自然容易测出,”他轻笑叹道:“清儿却并非路人。”

漻清心中一荡,忙低首掩住狂喜神色。虽知师父只是指他们师徒情深,关心则乱而至无法衍算,并未及其他,郁结了

半日的心怀却也一开。

“因此,”维泱扶漻清起身坐入旁边另一座椅,接着道:“早间你拂袖而去,状极不悦,为师颇为不解。不知清儿可

愿解释一二?”

漻清不太甘愿地离开他的怀抱,嗫嚅道:“弟子,弟子只是不愿那么早成家罢了,”拼命想着理由,“看群臣的反应

,好像我立刻就要死掉,需要赶紧立下后嗣似的。”

维泱不疑有他,释然道:“原来如此。”想了一想,续道:“你实在不愿,那便算了。只是作为一个皇帝,你就算现

在即刻成家,也是相当迟的了。”

漻清低头应是。他明白维泱的意思。自己出生的时候,先皇才16岁。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但是

怎么办呢,心里渴望的那个人,却看似永远都得不到。

眼光一撇,看见桌上那本书,漻清皱眉道:“师父,你又要出京?”

维泱摇头笑道:“不是当下。”四十六大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自己早年基本均已踏足,惟有三元极真洞,其所在孰

不可考,却也不必费心去寻。

“那是何时?几时能回?”漻清心里难过,追问道。他也不问维泱出京理由,去往何处。对他来说,分离的时刻和时

间长短才是他所在意的。

维泱道:“当离时离,当回时回。”

漻清抱怨道:“师父又打锋机,故弄玄虚!”

维泱笑斥道:“没大没小!”却不加解释。

漻清见他没了下文,知他终是不会现在就告诉自己的了,失望之余,不满道:“师父怎么整天想着出京!外头有那么

好玩么?清儿事师父以九锡,文武百官均须持朝见天子之礼相待。即使师父是得道之人,对这些荣辱尊号毫不在意,

却也总不至于还有什么不如意的,非要离开不可吧?”

维泱微笑道:“为师并无任何不如意之处。”

“那师父是嫌洛水宫太简陋,不堪居住?弟子这就去写诏书,叫他们即刻在附近寻一处风水宝地,为师父建造神宫。

嗯,是了,皇宫乃污秽之地,怪不得师父不喜久住。”说着起身便走。

维泱失笑,跟着站起来,扯着他衣袖道:“慢来。你莫要劳民伤财了。你当知为师对衣食住行向来没什么想法。况且

这洛水宫好得很啊,为师又怎会嫌它。”继而摇头叹息一声,“怎么还是那个性子,要风就是雨的。”

漻清看着他,搜肠刮肚地想:“不是因为这样?那是为什么呢?啊,是了。”他忽而笑道:“师父要炼丹修行,老是

在宫里,自然少了材料。弟子明天就下诏叫他们从各方进贡各种丹石,再在洛水宫中辟出一殿,架起炉鼎,供师父炼

丹。这样如何?”

维泱见他状极诚挚,自己虽无所欲求,心中仍是颇为感动,拍拍他肩道:“清儿如此孝顺,为师很开心呢。只是征召

丹石却不必了,扰民又伤财,非明君所为。”顿了顿道,“为师又不是刻下便走,走后也不是永不回来,你何必着急

。”忽而想起一事,微笑道,“等你娶了后妃,便会巴不得为师离远一点,省得整天耳提面背,着你克己修心呢。”

“决计不会!”漻清大声道。

维泱怔了一怔,心忖这孩子怎么总是对立后之事反应如此之大,若说是害羞,那也未免过了。想是终不甘愿今生无缘

成道罢。

他自己修成正果,便道世间无一事可以与成道之美妙相媲,心下也不由自主对注定不能修仙之人存了怜悯之心,何况

这是前世曾大有潜质的弟子漻清。

若非自己当年正在修仙紧要关头,对这孩子失了管教,他自也不会被红尘所累,以致修道不成,只好留待来世。每念

及此,维泱总觉有些歉疚。

于是他怜意大生,轻轻抱了抱正为自己失态而惴惴不安的漻清,柔声道:“乖孩子,别想那么多了,回去睡吧,明日

尚需早起上朝。”

漻清趁机粘在他怀里,偷偷吸了口气道:“不,弟子今日和师父同榻而眠。”一边忍不住心中大动,只有把脸颊更往

维泱怀中藏去。

维泱自幼修行,数百年漫长的人生中从未有过情欲爱恋,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因此他对漻清的本意毫无察觉,只当他

是在向长辈撒娇。于是微笑叹道:“好罢。唉,这么大了,却仍像个孩子。”

漻清暗喜,一骨碌便钻入维泱帐中。维泱在他身后失笑道:“不至于那么睏吧,你总要先梳洗一番。”

漻清“哦”了一声,笑眯眯地复钻出来,传人进来伺候热水浴桶。维泱见他一面笑容,知他心情转佳,放下心来。维

泱不喜他人贴身伺候,便自行转入屏风后,宽衣解带,入桶沐浴。

漻清心中虽然极想跟入去,却怕身体起了反应,那不但会十分尴尬,还会有暴露自己不良用心的危险,所以只好乖乖

坐入外间那只桶中。

只是虽然隔着一道屏风,但听着水声不断,师父悦耳的声音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漻清还是忍不住欲念大做。

正伺候他沐浴的小太监扁竹无意间碰到,吃了一惊,心道莫非皇上癖好龙阳,还对我的碰触起了反应?啊呀这可如何

是好?他是皇上,若是着我侍寝,我是从还不从?觉着无论从否,都有其利弊,心下不由大是踌躇。

好在皇上只是似乎略怔了怔,便挥手叫他退下。扁竹不用再在两难间痛苦抉择,松了口气之下,心中五味陈杂,说不

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边厢漻清想起扁竹临去时看他的古怪眼神,简直羞惭欲死。这小太监知道自己对师父心怀不轨,不知道会怎生胡乱

猜测呢!他眼神渐渐阴沉下去,很慎重地考虑要不要即刻灭口,却觉心中似是轻松许多。

但凡是人,若有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心情总是十分沉重,特别是这个秘密关乎己身,且大逆不道惊世骇俗。常有

人因受不了保守秘密的巨大压力,精神错乱者有之,心理变态者亦有之。但若这个秘密能有个安全的宣泄通道,却可

缓解心力而不至于崩溃。

所以漻清最终决定留扁竹一条生路,只是在浴罢唤他进来伺候更衣的时候,右手伸出压住桶沿,左手勾起扁竹的下巴

,满怀威胁,目光凌厉地看进他眼里。扁竹先是惊惶失措,如漻清预期的那样脸色苍白,混身发颤。之后忽然脸上一

红,星眸半闭,面现忸怩之色。可惜此时漻清听到内进维泱起身之声,慌神之下未曾注意到手中这张清秀小脸的异样

,只是匆匆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许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便将他挥退。

扁竹红着脸跑开,传外间的杂役太监入内撤走浴具,心中犹如藏了头小鹿般碰碰直撞,躺在侧殿役房床上,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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