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古代架空]——BY：行行楷楷

　　“呵，你这张小嘴倒是会说话，也不枉我惦记这么多年啊。”福来语气轻快，浑浊的眼中却透着贪婪和得意，看着便让人作呕。
　　“只是今夜实在是太晚了，承恩明日还得早早去服侍皇上，耽搁不得，公公可否将就承恩几日，待承恩处理完这几日的事物，必回亲自去拜访公公。”林司衍心中恶寒，面上却仍是笑着，继续道。
　　福来区区一个三品的太监，还是齐策看在福来是他母亲身边的老人才提的品，单凭福来一人，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行这事，加上几日前偶遇何嫣，林司衍目光幽幽飘向站在门边的黑衣侍卫，这恐怕……
　　是何家兄妹背后指示的，但这是宫里，何家兄妹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你拿皇上来压我？”福来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眯起眼睛审视林司衍。
　　“承恩不敢，只是皇上进来的确是频频召唤奴才，况且……”林司衍直视着福来，眼中已经少了几分笑意，既然好话说不通，那便摊开来说吧，“宫中禁止私自动刑，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应该比承恩更清楚这些，希望公公凡事三思，毕竟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寻，若是承恩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公公尽管指出，他日承恩定会亲自去给公公赔罪。”
　　“呵，你不过是个奴才，以为自己在皇上心中能有多少分量？”福来没有理会林司衍后半句话，单是揪着他前半句话发问。
　　“皇上日理万机，承恩在皇上心中自然是无多少分量的，但公公难道未曾听到过前阵子宫里的流言吗？”
　　“你和……那事是真的？”福来脸色沉了下来，眼中神色难明。
　　林司衍对他这反应有些奇怪，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有些惊恐的吗？为何福来听后非但不恐，反而更怒？但林司衍还真不信福来会在齐策对他还有些兴趣的当口上继续行事。
　　却不料事情出乎林司衍的意料，福来未等林司衍回答，便一把扯开林司衍身上的里衣，林司衍躲避不开，领口被扯开一个大口子，胸膛上的点点痕迹暴露在空中，齐策行那事时总喜欢掐咬林司衍，林司衍身子又容易留痕，前夜那些痕迹大半都没消退。
　　还未等林司衍恼怒，福来便一个大耳光扇了过来。 “贱人！” 林司衍被扇得偏了头，右耳也是“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疼。
　　“跟你那爹一样，都是下贱的东西！” 福来扇了一耳光还不够，反手又补了一耳光。
　　“你说我爹什么？” 林司衍初时还愣住了，不明白福来这突然发疯是怎么回事，但听到他后头那句话，之前的疑惑也没管了，漂亮的危险地眯了起来，勾着眼睛，狠狠地盯着福来。
　　福来骂他可以，但福来是什么身份？竟敢辱骂他爹？
　　“哼，说你爹什么？”福来一把揪着林司衍的头发，逼近了，道“咱家说，你爹是贱人！你爹是贱人，连带他生的你也是贱人！”
　　林司衍捏紧了拳头，眼神也越发地阴沉，却没再说话，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福来一个不得意的太监来定夺，他也不需要跟这么样的人争执，福来根本就不配！
　　“怎么？不服？”福来阴狠地怪笑了两声，“你爹是个不知廉耻的，你也是个不知廉耻的，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学那山鸡，以为爬上了龙床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咱告诉你，做梦！你爹不会教做人，那咱家便代他来教你怎么做人，顺便也告诉告诉你何为廉耻！”
　　福来说着，发疯般蛮力扯下林司衍的衣裳，不知从哪处掏来了一条鞭子，甩开就往林司衍身上打。
　　林司衍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福来看林司衍这样倔强，打得越发起劲，眼中还闪着变态般享受的兴奋。
　　林司衍没有闭眼，反而一直盯着福来，即使鞭子来了也不移眼，福来虽然不配他与之争论，但人总得为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福来，你今日最好莫让我活着离开这，若不然，我便让你知道“祸从口出”这四字怎写！
　　窄小昏暗的房间内，只听得鞭子在空气中挥过的“呼呼”声以及甩在皮肉上的闷声，数鞭过后，福来的力气便越来越小了。
　　“你还杵在那干什么？我累了，你来。”福来毕竟老了，抽了林司衍这么多下渐渐地无力了，转身将鞭子递给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个侍卫。
　　“公公……他这……”那侍卫目光有些躲闪地看着林司衍，犹豫不定。
　　林司衍初时还能与福来较劲着，但他毕竟是肉长的，鞭子抽在身上也会疼，慢慢地意识有些混沌了，脑袋也跟着垂了下来。
　　“呵，王三，这做都做了，哪还能由得你反悔？倒不如卖力些，讨得娘娘高兴了，届时还能护着咱们！”
　　王三犹豫了片刻，福来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他们都已经触犯宫规了，难逃责罚，王三一咬牙，终是接过了鞭子。
　　“啪——”
　　“嗯哼！”
　　王三毕竟是年轻有力，又是宫中侍卫，臂力不是一般的大，仅这一鞭便可抵得福来两鞭子了，林司衍身子颤了颤，没忍住，闷哼了出声。
　　也不知他们抽了多久，林司衍只觉得周身火辣的疼痛都已麻木了，眼前也出现了重影，意识在脑海中沉浮，拖着他进入深渊。 “嘭——”一声粗暴的踹门声响起。 “千、千户大人……”
　　是谁？
　　林司衍思考不来，便一头扎进了深渊中。


第45章
　　茫茫四野，一眼望去，似是看不到尽头，也似是……看不到希望。 林司衍置身其中，他行了许久，行得唇干口燥，周身疲力，却仍走不出这片荒芜。
　　“看吧，别白费力气了，你走不出去的，就这样吧，停下吧！”
　　有个声音一直在跟他说话，叫他停下，脚下也仿佛注了铅般，连抬脚都觉得费劲。
　　林司衍机械地继续走着，不，不行，他要走出去！
　　父兄亲族尚在下面含冤受辱，林家上百条魂魄还在不安息地哭嚎，血仇对手仍在人间猖狂肆意，他若放弃了，还会有谁为林家伸冤？有谁会还林家清白？
　　没有人了，只有他！
　　他不能倒下，不能放弃！
　　林司衍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却不想一脚踏空，从沙峰上滚了下来，直至在平面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林司衍挣扎着想要起来，手脚却因许久未曾进食而绵绵无力，他才撑起小半个上半身，又倒了下去，没起着身，反倒吃了一鼻子尘，身体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让他停下，让他休息。
　　可是，停下了，还能再走出去吗？
　　林司衍不知道，他突然感觉好累啊，身累，心也累，而且身上也不知是不是走了许久的缘故，每一处都泛着疼，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过似的，林司衍抬起手臂，掩在眼睛上，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自眼角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白光乍现，林司衍动了动脑袋，泪眼朦胧地朝光源处看过去，待白光渐渐散去，他居然看到了他的阿娘在前方向他招手，他阿娘微笑着，柔柔地唤着他的乳名。
　　林司衍心中一喜，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他阿娘。
　　阿娘，你是不忍看我在这继续受苦，来接我了吗？
　　阿娘，阿娘，司衍好想你啊！
　　林司衍原本就脆弱的心，此刻遇见亲人更是不堪一击，他扑进母亲的怀抱，缠着母亲，一遍遍唤着母亲，眼泪更像是不要钱的珠子，一串串地向下掉。
　　可是他阿娘握着他的手腕，作势要扯开他，林司衍慌了，七手八脚地缠紧了母亲，他不要她走，不要走了，不要再丢下他了。
　　何琛微微蹙着眉，看着面前八爪鱼似的攀着自己的人，泪水糊了一脸，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泪珠，有些发白的小嘴呢喃着些什么，可怜兮兮的，一副生怕被人抛弃的模样。
　　何琛俯身凑近了林司衍，才发现林司衍一直喊着“别走”。
　　“阿娘……我，嗝，乖乖的，不爬树了，也不，不在地上滚了，呜呜呜，你别走，好不好？我怕……”
　　何琛拽着林司衍手腕的手一僵，他看着林司衍闭着眼睛，但仍是急得打着哭嗝地挽留着，心中莫名有些触动，他放了力道，任林司衍将他抱得更紧。
　　林司衍知道，他阿娘的心想来是最软的，阿娘果然没再拉开他。
　　阿娘不走了，林司衍心中舒了一口气，只是他还有些不安，依旧紧紧攥着他阿娘的衣袖。
　　缠紧了，林司衍才觉得身上很疼，是了，他记起来了，他不是走路走得身子疼的，是有人拿鞭子抽他，抽得好大力，他好疼，林司衍抱着身前的人哭诉，但他哭得有些凶了，不断地抽噎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喊疼。
　　他阿娘今日不知道穿的什么衣服，那面料有些硬，挨上去的时候蹭着林司衍的伤口，有些疼，但他又不愿意撒手，就算再疼始终也撒手。
　　过会林司衍又觉得冷了，他感觉到他的阿娘把他抱了起来，圈着他，手在他后背安抚着，但这次他却没有感到有硬硬的面料硌着他。
　　他阿娘的手似乎长了些，比记忆中的大了不少，指腹也有些茧子了，可能在下面也吃了不少苦，林司衍迷迷糊糊地想着，有些心疼母亲，父亲与哥哥们在下面没有照顾好阿娘吗？
　　林司衍后背没有伤，抚着不疼，他被阿娘这般轻柔地安抚着，安心了不少，意识也渐渐沉重，最后撑不过，还是随着本能，睡了过去，只是还紧紧地拽着手里的衣袖不放。


第46章
　　“唔！”
　　头脑昏涨，周身火辣辣皆是疼痛，喉咙也似冒烟般烧灼，几种痛苦交织在一起，林司衍几乎是被疼醒的。
　　“司衍，你终于醒了！”几乎是林司衍一睁眼苏泊云便察觉到了，连忙探过身子去询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林司衍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听人询问便下意识想答，只是出口只有几声破碎的呻吟。
　　苏泊云听得这声音更是心疼，却也不知该如何做，他看出林司衍许久未进水，只能起身倒了水，扶起林司衍，慢慢喂他。
　　林司衍半夜脱水脱得厉害，唇瓣都干裂了，见到水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喉咙里灌，还因此呛了几声。
　　“慢点，司衍，慢点喝……”
　　苏泊云一手控制着茶杯，不让林司衍呛到，一手抚着林司衍的背，替他舒气。
　　林司衍昨夜又是受冻，又是被泼冷水，还一直被鞭打，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半夜便发起了热，幸亏周顺起夜时听得林司衍的呻吟，进去查看，方知林司衍烧了起来，但林司衍平日里不准人近身，周顺也不敢贸然掀开被子替林司衍擦身子，只得慌忙拿了汗巾子沾湿敷在他头上，又熬了姜汤硬灌进他口中，而后又在林司衍傍边守了一夜，生怕林司衍高烧不退，第二日才报给喜来。
　　也幸亏那夜林司衍病情没有再严重下去，这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若不然这般烧下去，就算有那命等太医到来，也只怕会烧坏了脑子。
　　苏泊云回想今早送过来的消息，又看眼前的人儿惨白着一张脸，迫不及待地拖着他的手往口里灌水，只觉得心似被刀割了般，刺刺地疼，他自小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今却被人糟蹋成这幅模样，叫他如何能不心痛？
　　接连喝了两三杯茶水，喉咙也好受了一些，林司衍推开唇边的瓷杯，示意自己不需要了，看着眼前的人，无奈地朝他笑了笑，“三哥……”
　　此情此景，还真是眼熟啊，林司衍在心中自嘲。
　　苏泊云原本就心疼他，但看到林司衍醒来第一时间居然还对自己这般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道：“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对着三哥为什么笑不出来？”
　　“你真是……”苏泊云听他这么讲，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如何了，“伤口如何了？给我看看。”
　　苏泊云说罢，便想掀开被子，查看林司衍的伤势。
　　他是正人君子，即便和林司衍再相熟，即便是出于担心，在林司衍没醒之前也不好意思擅自掀他被子，查看他的伤势，这会看着林司衍醒来了，就想看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别……”
　　林司衍吓了一跳，慌忙拍开苏泊云的手——他记得他身上还留有齐策留下的痕迹，苏泊云就算是再怎么风光月霁的人，也不可能不懂得那是什么，他威胁敲打小郭子就是为了不让苏泊云知道那件事，现在绝不能让苏泊云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
　　苏泊云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林司衍，“司衍，你不要怕，三哥只是想看一下你的伤口。”
　　“没什么好看的，现在都不疼了。”林司衍故作轻松道，“再说了，三哥你也不是郎中，就算看了也无什么用，反而还平添烦恼，还是不看得好。”
　　“我烦不烦恼你无需操心，我就算不是郎中，但多少懂得一点外伤的，你给我看一下又何妨？”
　　林司衍小时候就是个调皮鬼，爬树掏鸟窝翻墙，没有什么是不敢的，刮伤蹭伤更是常有的，有一次爬树踩空了，摔了下来，还好那时爬的高度并不高，只是扭伤了腿，但也把苏泊云吓得够呛，觉得是自己没有照看好弟弟，特意去学了三个月的外伤处理，所以他说自己“多少也懂得一点外伤”并不是借口。
　　但是林司衍哪能让苏泊云看啊！
　　“我无事的，三哥，真的……”林司衍下意识地又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