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谁爱吃那个。”许延拽他跑到礼品柜台,拿了罐花旗参,叮嘱道:“喝水
就扔几片儿进去,别忘了。”这小子平时没完没了的加班,出去外面又吃不好,
自己虽然不学医,照顾尹心玥长了,保养知识,也还知道点儿。
“遵命,”封毅看着他柔柔地笑:“行了,别弄这些了,赶紧买点儿零食就去吃
饭吧,刚打包的,都塞给我了,你还不饿?”
“饿是饿了,就不知道吃啥。”许延想来想去,被夏紫菱那件事儿堵了心,顺带
连胃口也堵没了:“稻香园也没啥好吃。”
“要不,咱们去新发?”封毅早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闹心穷折腾,刚打那两个
菜,其实都是自己爱吃的:“那儿的白粥小菜不腻人,咋样?”
“那儿?不是在十里街吗?”许延也想吃粥,但那地方是郊外,即使过会儿路上
车少,也得跑上一小时:“还是算了,太远了。”
“远啥,不是开车吗?”封毅推着他去结账:“别说汽车,自行车哥也载了你去
,能有几两重?”
“你说啥?你说啥?啊?!”许延眉毛一掀,追在后面接二连三放冷箭:“谁有
几两重?!”
“我,我,我就三两重,”封毅疼的直吸气,又不敢张嘴大叫,连声讨饶:“我
的祖宗我的爷,回家再掐好不,赶紧的了,别跑过去人都收摊儿了。”
两人结了帐,傻啦吧唧直奔十里街,吃饱喝足再往回赶,折腾了一晚,到家收拾
完行李已将近十一点,喝口水双双摊上床。许延转身趴过去,不爽道:“当医生
,也成天出差……”
“再过个一年半年,就好了,”封毅亲亲他脑门儿,转身抱进怀里,伸手一下下
抚着他后背,虽然每次他都不说,但心里面难过不舍,自己哪儿会不知道,今儿
又碰上那事儿:“还好,这个月走,能赶上回来给你过生日。”许延生日在六月
初,这几年两人都一块儿过的。
“嗯,”许延鼻子拱进他腋下,嗅着那熟悉的清爽味儿,伸手滑进他裤子里,满
意地闭上眼睛:“睡吧,明天早机呢……”说着满心懊恼,又该有几十天睡不好
觉了,啥时候能改了这坏毛病啊?这些年越发养的惯了。
“嘶……”那细滑温软的手心,仿佛瞬时将全身的热血都吸了去,封毅抱紧怀里
那人,轻声耳语:“宝贝儿,今儿晚上,换个地方握,好不?”
“不好!”许延捏他一下:“早上不是才……”暗地里却弯了嘴角,轻柔捋动手
中那硬物,这就是他的男人,他的宝贝,不管再累再辛苦,稍微一碰,就敢跟他
耀武扬威。
“呜呜呜,老公……”封毅耍赖带撒娇,含上他的嘴就迫不及待骑上身,抵上那
片儿迷魂禁地,喘着粗气儿又蹭又戳:“我要我要,整整一个月,不吃饱了出去
,会饿死人的,你能忍心?”
“有啥不忍心,”许延两手缠住他脖子,笑得眼睛快冒水儿,呢哝道:“饿死了
……你才好……”
“真的?”封毅的眸子漆黑如墨,轻笑着慢慢往里插,刚才早偷偷摸摸卸掉了那
些累赘,吻上他哑声问:“饿死了我,你这儿,吃什么?”
“呸!”许延饧着眼儿提腰迎上去:“我……才……才不吃……”
“嘿,那你追什么?”封毅咬一下那挺翘的鼻尖,坏笑着突然加速:“快说,爱
吃不?嗯?爱不爱吃?”
“呃……爱……爱……”许延眯上眼睛,脖颈抻得悠长,将那串暗光流转的骨链
轻轻抖落,细喘着如云置雾、魂荡神销。
夜色如水,无声漫过高挑的树梢……
84.钟声送斜阳
封毅走后第二天,许延就接到夏紫菱班主任的电话,原因是她最近天天做恶梦,
扰得同寝不得安宁,竟去找老师集体投诉。
“你们家长能解决吗?我跟她谈过,收效不大。”那位中年女教师颇为无奈:“
虽然不是大事,但半夜惊叫刀啊血的,其他学生确实无法休息,她本人精神状态
也很差。”
许延随即去了学校,夏紫菱果真神色委顿,满脸病容,便带她中医、西医地看过
来。两人全程都一板一眼地陈诉病情,一丝不苟地聆听医嘱,再郑重其事地装好
那堆安神宁心、滋补调养的药。看似正儿八经、煞有介事,却不过为了走个掩耳
盗铃的华丽丽的过场。
有关这一点,许延很清楚,夏紫菱又怎会不明白。但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灵
丹妙药,谁都想药到病除、效如桴鼓,无奈疾病们总是挑剔得很啊。不管怎么说
,有药吃总比‘等死’强,至于疗效如何,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东拉西扯出得门口,不期然竟遇见了丁珉和他母亲郑月娥。说笑着打过招呼
,许延意外地捶过去一拳:“你小子,不是说要去南京?”丁珉混个文凭出来后
,就一直帮着他父亲跑生意,所以时常不在G市。
“推迟了,下礼拜才走。”丁珉笑问:“诶,你们来中医院干吗?”转而面向夏
紫菱:“菱菱要看病吗?”
“是,她最近睡不好觉。”许延回道:“郑阿姨腰疼好些了吗?”郑月娥早七八
年前患上了腰间盘突出,不愿做手术,便经常来中医院找个相熟的大夫做理疗,
故而许延有此一问。
“好不了也坏不了,有空扎扎针、拔拔罐,对付着罢了。”郑月娥不以为意,倒
是拉起夏紫菱的手:“哎呦这丫头,才大半年没见吧?就瘦成这样了?”她心疼
地捏捏夏紫菱手臂:“怎么睡不好了?来跟阿姨说说。”
过去几人玩在一处,因为丁珉父母都好客开明,所以偶然会到他家聚会。加之郑
月娥一直同情夏紫菱的遭遇,见过之后,越发心疼这个善良文秀的姑娘,有事没
事都会邀他们上家里坐坐,一来二去,很快就熟络了。只是后来李浅墨生了猜忌
,夏紫菱又不是爱热闹的人,想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便逐渐少了登门。
“也没什么,就是常常做恶梦,”夏紫菱也挺喜欢这个慈爱干练的长辈,徐徐笑
道:“今天来拿点中药,熬着吃吃看。”
“恶梦啊?”郑月娥瞅着她眼睑下明显的黑圈,皱眉说:“是惦记着你妈妈的事
情吗?”
“有时是……”夏紫菱微低了头:“但主要,还是神经衰弱吧。”她抿着唇轻淡
地笑:“刚才大夫们,都这么说来着。”
“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不是只剩一根筋儿,谁都品得出这话里的味
儿,何况郑月娥呢:“可得当心呐,年纪轻轻就睡不好觉,老了怎么办?”她犹
豫着,看看许延:“我酒店里有个临工,去年老公出车祸过了世,她自己紧跟着
也犯了抑郁症。听过这病不?没几个月就从天桥上跳下去了。唉,”她叹口气: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这下,只剩个三、四岁的娃娃……”
“妈!”丁珉拉她一下:“说这些干嘛,紫菱就是神经衰弱,偶然睡眠不好,跟
抑郁症有什么关系。”
“呵呵,谢谢郑阿姨,”许延笑道:“没病早防,我们年轻人不懂,知道多点儿
总没坏处。”
“是呀,”夏紫菱也抿着唇笑:“我还第一次听说,有那啥,啥症?真吓人啊。
”
“抑郁症,咳,正巧想到了,就随口说说。”郑月娥也意识到说重了不妥,蜻蜓
点水地掠过:“这做恶梦呐,还有个说法,过去的人都叫它‘鬼压床’。咱们市
郊有个空相寺,据说很灵验,要不紫菱去求求神、避避邪,兴许就好了。”
“哎呀,妈!”丁珉皱眉失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怎么封建迷信?要是没用,寺庙的香火哪儿能从古烧到今?存在就是合理,”
郑月娥拍他一巴掌,骂道:“这点道理都不懂,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姨说得对,他是能混就混,存的那点儿料,估计狗肚子都塞不满呢。”许延
跟着打趣:“不过,说实话,学校里那些知识,真到了社会上,能用到的少之又
少。”
夏紫菱也莞尔:“呵呵,是的,我妈妈,以前也爱烧个香,拜个佛。她没文化,
就说这样有个依傍,图的是心安。”
“对呀,”郑月娥连声赞同:“睡不好,不就是心不安?你听阿姨的,准没错儿
。”
“嗯,也是,菱菱下午没事儿吧?”许延想着到郊外山上走走,吹吹风、看看景
儿,消耗点儿体力,说不定晚上真能睡踏实些:“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这门口恰
巧有趟直达车。”
“好哇,”夏紫菱应道,回宿舍也是捱时间,倒不如去玩玩:“得坐多久车?”
“两小时不到,坐什么公汽呀,”郑月娥说:“丁珉,你跟许延他们一起去,顺
便给自己和你爸求个平安符回来,常年在外,带身上辟邪。”
“不麻烦了,”许延忙说:“又不用转车,丁珉还是陪您看病吧,平安符我们带
回来就成。”
“去吧去吧,”郑月娥笑道:“他来也就点个卯,装个样,还能干啥,你们年轻
人玩儿去吧。”边说边挽了包往医院里走:“哎呦,时间都过了,先不说了,许
延,有空带妹妹来家里坐啊。”
“那好,再见郑阿姨。”许延回身应过,便跟夏紫菱一路聊着天坐上丁珉的车,
想起来笑道:“乌山虽说不远,我却有十几二十年没去过了。”
“不奇怪,有空总会想要往远处跑,附近地方反而成了盲区。”丁珉笑着应和:
“我也有上十年没去了,又不爱搞封建迷信,上次也是被迫的,不过乌山的景色
还可以。”
“嗯,对,”许延微笑着回想,仿佛又见当日撒在头顶、肩沿上,那层玻璃纸般
薄脆透明的阳光,和枯叶碎裂的窸窣轻响:“寺前那道青石阶,古意盎然,接缝
里长满了苔藓,空气比市里好多了。”
“真的吗?”夏紫菱闻言起了兴致,她自来G市后,还没到过乌山:“市里的花草
树木也不少,但总觉盖了层灰,看着不清爽,”说着轻叹一声:“好久没见过真
正的绿色儿了。”
“有没苔藓我不知道,”丁珉笑着插话:“但那里的绿跟城市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说到灰,也就是庙里那点香灰。”
“有庙更好了,”夏紫菱笑道:“我觉着么,山上有个庙,更显灵性。”
“这话你跟他说,那是对牛弹琴,”许延笑话道:“念书念到狗肚子里的人,哈
哈,还灵性。”
“说真的,等下你们去求神,我自己到处逛逛,出来再手机联系,懒得听那些秃
头和尚瞎念经。”丁珉反诘道:“你们有灵性,还不是要坐我开的车,悟性才是
好东西。”
几个人来来往往磕着牙到了山下,丁珉陪他俩走了一段儿,就岔向另一条通往山
顶的小路。许延跟夏紫菱慢慢往寺里走,深秋的天,依旧苍蓝高远,凉风拨动斑
斓林海,飒飒脆响着拂面而来。比起旧时,这条朴拙古老的漫长石阶上,不过是
新添了几个进香的俗客,年年如昔、岁岁相似。然四季来了又去,谁知道淘尽了
多少欢喜悲愁。
“哥,你小时候来过这里?”夏紫菱左右张望着问道:“这儿真清静,感觉跟别
的寺院不一样。”
“嗯,听说这里的和尚规矩多,”许延望向空相寺坐南向北、气势庄严,却昭然
陈旧的庙门和八字墙:“禁拍照、喧哗、快步,否则会立刻被‘请’出门。”他
笑道:“还有一点更怪,就是不准大把烧香。”
“是吗?”夏紫菱诧异道:“寺庙不是香火鼎盛才好?”
“这就不清楚了,”许延跟她一同走进那两扇剥脱了不少红漆的木制寺门。祭坛
上烟雾缭绕,漫升起一股洁净的沉香。幽暗清凉的宽敞佛殿内,描金绘彩的威严
神祗们一例沉静地、安然地,俯视饱受红尘浸淫的苦难众生。恰有雄浑的钟声回
荡殿堂、穿越远处的空谷,更显寂静悠长:“我记得,听禅祈福得去内院,时候
恰巧到了。”
“那咱们先去?”进了这寺院,自然而然地便放低了音脉,夏紫菱问:“过了时
候,得等好久吧?”
“呵,还是不清楚,”许延笑道:“不过既然赶上了,咱们就过去吧。”
两人低语着掠过几株老槐、樟木,踏着青砖密接的蜿蜒小径,缓步向内院走去。
沿途偶尔有些神态安详的黄衣僧人,目不斜视地错肩而过。深山空院内,仿似四
季都泾渭分明些,三三两两的枯黄趁着秋风断了叶柄,漫不经心地触上行人眼角
眉梢,轻悄悄地飘坠下来,落在地面心不在焉地翻几翻,或是树头,或是草窝,
或是路边石缝,碰见了,便就寂然不动了。
禅,是一念之间,是参透与静思,是某刻眼中的光和影,玄妙而高深。许延一向
这么认为,自来谈经论道者众,真能悟得禅机、修成正果的,必是寥寥无几。所
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像他这种缺乏慧根的俗骨凡胎,与其水中捞月、
漏勺盛油,还不如安心痛享红尘声色,省得脑筋错乱打结。
蒲团上禅坐的高僧,慧目低垂、长眉灰白,手持的念珠浑圆乌亮,在檀香袅袅中
徐徐道来。夏紫菱安静地并膝端坐,全神贯注地凝眸倾听。许延调开视线,看向
那扇许久未曾修葺的木窗,已经明显地破旧了。虫子蛀开那层无色的清漆,漏出
了几个黯淡的孔洞,边缘的棱角和雕刻的图案,也大多磨平残损,风吹过来,有
一下没一下地,‘吱吱’轻响。
窗外不知名的老树,黑褐色的枝干僵硬盘虬,瘦骨嶙峋地干结枯立,徒留几片稀
疏的黄叶,攥着根蛛丝要断不断,在寒凉的风声里苟延残喘。又一年的秋末,天
,渐渐地灰了,西斜的日影斑驳渡过窗棂,空气中,隐约传来了一股,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