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慢慢退后了两步,他沙哑地道:"你,你说得对,我们不配,我不配。真的我不配。对,对不起,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我,我还是希望你留下!"
"且将天下生死已,岂为祸福利弊之!玉心怡,你太小看我了。今日的古云树,再不是昨天的可怜虫子!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去看看我的弟弟,去照顾明珠,别让我看不起你!"
二十六,冰封雪冻
二十六,冰封雪冻
有气无力地踱回到上泽宫,还没有进宫门,莫无非就冲过来道:"主子,帕尔顿侍卫长回来了,金主上,请您立即回北渊。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您,您快起程吧!"
宝儿一呆,北渊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又是那三国的人叛乱,这,这可够麻烦的。既然父亲让自己一速归,那也没有什么好多留的。把昊儿托给母亲,立即飞马奔北渊去了。进入苦栎境内,却叫父亲传去北渊行宫。原来虽然是大事,却是好事,北渊向来水军不佳,父皇想让柳涔叔来帮忙训练水军,只是缺少人手、船只和一应器具,所以这一切,都要涔叔与他商议。宝儿一听,喜出望外,早就不满意北渊水军的无能了,现在,涔叔出手相助,真是天上降下的喜讯。立即赶回到神鹰城,与涔叔商量如何秘密选择士兵的事情。一搭上这些军国大事,宝儿的投入,专注,让柳涔都望而兴叹。柳涔却不知道他的内心,实在是逃避,借此事,逃避彼事,这样自己不要为内疚付出多少代价。否则云树的话,还真要把他给压跨了。偶而停下来,弟弟的影子就在心底闪过。对于那两个孩子,也许宝儿的态度是无情的,可是对弟弟,自己相信弟弟,真的,可是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能为弟弟脱罪呢?只能等两年以后,爷爷回来了。而在这过程中,如果自己偏袒弟弟,宝儿很清楚,不仅不能给弟弟带来多少好的境遇,反倒激起了舅舅这边的反感,到时候,舅舅的那些手下,又煽动泽民起来搞运动,弟弟的生活只会更悲惨。为了让现在这种场面能保持下去,你,玉心怡,只能把心肠硬起来。只要弟弟暂时还能过得下日子,你就不能去探望。
转眼都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明珠母子相依,几乎把什么困境都忘记了,每天,天未亮起来工作,天黑了,到溪边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小家睡觉。每天快乐地给他们讲故事,每天耐心地教他们背诗文,每天给他洗澡,梳理头发,每天给他们亲吻,每天给他们歌声,有时候,爱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让人可以有无穷的力量和无穷的沉迷。抱着孩子们,桑德兰宫正在远去,爹娘在远去,溶月哥在远去,树哥在远去,甚至连龙泽都在远去,心中有的就是怎样让宝宝们快乐。
最后,每月要挨的赎罪鞭提醒了他。这天就是挨赎罪鞭的日子,被带到龙泽广场去残酷地鞭打,当众受污辱,这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明珠对此早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地接受。清晨,宝宝奇怪地拉着妈咪的衣服问:"妈咪,不去矿里了?"
将他们揽在怀里,细心地拉好孩子的衣服,乖乖儿,听妈咪的话,好好在家里呆着,别走到窗口来。你们俩自己做小猫抓老鼠的游戏,妈咪会回来的。
一个姓朱的牢头,带着十几个士兵过来,满脸凶横地道:"主上有旨,把这两个小魔种也带去,让他们亲眼看看,叛徒魔头,为虎作伥的可耻下场。也好叫他们从小心生警惕。"
明珠完全愣住了,求人是没有用的。将一双爱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知道一会儿,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会给他们幼小的心灵带来怎样的伤害。已经完全顾不得将要来临的肉体痛苦了,心灵上在受着凌迟的巨痛,现在真正感到第条血管都在涨开。如果能冲开禁制,一定抱着宝宝,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跟着母亲被带到龙泽广场,一路上,看到那么多愤怒的目光,听着那些疯狂地叫喊声,什么血债血偿,什么凌迟魔头啦,两个宝宝出现了无比惊恐的表情,紧紧地缩在母亲怀里。亲抚着他们的小后背,不停地安慰,没有关系,真的,很快就过去的,宝宝,妈咪的好宝宝,是非常勇敢的,真的,非常勇敢,妈咪以你们为骄傲。不过,不管怎样安慰,宝宝们还是一个劲的地抖,看得出,他们很害怕。
到了广场,宝宝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母亲。两个行刑手凶横地将明珠从囚车里拖出来,然后狠狠地将两个紧紧抱着明珠的孩子扔进了囚车里,用一把大锁,将囚车锁住了。可怜两个宝宝,扑到铁栏上,疯了一样的哭喊着:"妈咪,妈咪,宝宝怕,宝宝怕!"
看着母亲被拖起来,吊在铁环上,无情地粗大的鞭子在妈咪那已经很瘦的身子上,狠毒地烙下了一条条长长的血痕,妈咪那破碎的囚衣很快被撕裂成了一条条的,妈咪那赤祼祼的身上,伤痕累累。两个孩子发了狂地尖叫着。在囚车里,用力地往外挤,想要去抱妈咪。在极度在痛苦中,明珠转回头看他们,孩子的尖叫、惊恐、泪水、无助,让一个做母亲的,感到的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内心的无力地抽搐。中泽主,你们以为,这样的惩罚够了么?你们以为,这样的惩罚真的是在血在血还么?您只愿意相信您的儿子,您的媳妇,却不愿意相信我么?有一天,您会后悔,一定会后悔的。
三百鞭,在漫长的苦熬中结束了,怎么被扔进囚车中,怎么回到自己的小家里。意识都模糊得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睁眼大叫吵吵嚷嚷。当轻轻软软的小身体,扑入怀里,触痛了伤口的时候,心里才稳定下来。我的宝贝还在,睁开眼睛仔细打量,自己居然躺在他们的铁床上。
狱中的两年多生活,早就已经看习惯了受刑犯人们如何处理伤口。小宝贝们非常熟悉,一回来,就把妈咪使劲地推上铁床。然后学着囚犯们常用的动作,拿着洗脸的布,蘸着清水,边哭边擦,你们这些坏人,打我们的妈咪,长大以后,吵吵嚷嚷打你们。
又幸福又温暖地看着小宝贝们稚嫩的小手七手八脚地替自己洗疮口。尽管他们的动作很生硬,很马虎,可是那么懂事的孩子们守着你,用他们小小的身躯保护着你。不让你感动才怪。本想挣扎着起身,却又改变了主意。决定静静地享受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亲人的温柔爱抚。免得因为过于激动而情绪失控。
好像妈咪已经醒了,正用美丽而又舒服的大眼睛在保护他们。吵吵把石碗费力端过来,嚷嚷用自己吃饭的小铁瓢喂妈咪。好多次粥都喂进妈咪的耳朵中去了。可小兄弟俩的表情异常执着,他们守护母亲的决心,通过他们一尘不染的晶莹水眸,散射出绝美的纯真的光华。
坐吃是山也要空的,何况只有二十几个干馒头的存粮了呢?挣扎着从衣堆里摸出一张银票,三两,现在也是大数目了。刚想请刘牢子帮忙,可是这银票,仿佛凝结着父亲的体温,又舍不得花掉了。想了想,又把银票塞了回去。没事,大不了,后天就可以干活了。孩子们已经又累又饿,早趴在妈咪身边睡着了。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惊醒这对可爱的小猫咪。把干馒头取出来,铺了几块布在铁床上,用铁碗轻轻慢慢将馒头辗碎了。泡在清水里。一边搅,一边想着宝宝们吃着干馒头的艰难劲,心里头就长刺啊!
晚饭就是这一大碗粉糊糊。明珠已经的把它搅得很均很酥了。两张小嘴凑在碗边,尽管很黑,不过很香,也很软啊。他们使劲地吸了几口,发出好听的啧啧声。突然他们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一边笑咪咪看他们吃的娘亲。嚷嚷和吵吵把半碗粥给捧过来:"妈咪吃,嚷嚷吵吵知道妈咪没有吃过!"
真的也是又累又饿,竟然跟宝宝们抢粥吃了。不过母子仨同吃一碗粥,滋味也异常鲜美啊!胜过人间一切美味。
孩子们在妈咪的故事中满足地入睡了:"从前啊,有两只小白兔,一只叫吵吵,一只叫嚷嚷,它们啊,可好玩,可听话了,长着长长的耳朵......"
睡梦中,嚷嚷嘟囔了一句:"嚷嚷没有长耳朵,嚷嚷是小耳朵......"使劲地亲着孩子的小脸蛋,嗯嗯地依着他:"好,好长着小耳朵,小耳朵啊!"
转眼到了十月,这天,意外地宣布,所有的犯人不用做活,因为是大喜日子。据说啊,龙燕的好皇后,下泽的好少后,她一意迁让,所以少主又要和孟家姑娘缔结姻缘了。而且尊上特别同意了,特设左右皇后,这样既不委屈轩辕皇后,又能够给孟家姑娘一个交待。这是少泽主成亲之喜,不但这一天不干活,而且还有加餐,每人吃三碗米饭,六个白馒头,外加三只鸡脚。而且,刘牢子心眼还特好,多给了孩子们留了一份。
这一天,妈咪表现得很懒,就从早开始睡,一直到晚上。起来,也只吃了两个黑馒头。吵吵嚷嚷很懂事地把鸡腿递到妈咪嘴边:"妈咪吃,好香的肉肉。"
明珠苦笑一声道:"妈咪不爱吃肉,宝宝,妈咪就喜欢吃黑馒头,真的,黑馒头好吃。这米饭和鸡肉你们吃吧,吃个饱哦。妈咪今天想好好睡,明天干活力气就更大了,可以赚更多的馒头,乖不乖?"
天气已经凉了,一顿加餐倒是叫孩子们吃了三天,明珠却是连一粒饭都不去动。明珠多赚了些馒头,这心里的底子就足了。短时间饿肚子也不怕什么。将来逃走的时候,也可以躲藏上十来天。最好再多弄些,这样在山里躲藏上一个月,等风声平静了,再出来,孩子们就安全多了。
十一月的清晨,冰已经在矿石上积得很厚了,除了少数几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大多数犯人都不开工了,闲呆在牢里,白吃白喝。明珠不在大多数之列,不干活没有饭吃,是真理。本来,天气冷,要把孩子们放在家里。可是,他们居住的小牢房偏偏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向北的牢。夏天,东南风吹不到,热得恨不能将自己披扒下来。冬天北风呼啸,就直奔铁窗而来。前几日下雪,这雪就往牢房里边吹。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拿所有的衣服塞上,可他们还是冷得嘴唇发紫。全身都在抖动。无奈,几乎是夜不成眠,把地面的泥土和石块都挖起来。在铁窗口临时修建了一条小泥坝,把孩子们藏在坝后,再拿所有的衣服和稻草围上,总算不那么冷了。一家三口睡不着了,挤成一堆。听妈咪讲故事。讲坐在米炉边吃冰瓜的故事。小东西听得口水长流,窝在妈咪的怀里,要冰瓜吃。明珠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便不拉扯什么冰瓜了。
三更时分,映着雪光,抱着孩子,下到矿井里边。反倒是矿井里暖和,把个背风地儿,雪也刮不到,铺好了草垫子,再找个藤编好的小筐在外头围着。把宝贝们放在笼里边,一边干活,一边跟他们讲故事。唱着歌儿,倒也别有情趣。吃午饭的时候,偷着一点点空闲,在雪地上堆了三个雪人,一大两小,紧紧排着。吵吵点着叫:"这是吵吵,这是嚷嚷,这是妈咪!"一家三口哈哈大笑,明珠觉得此时的快乐真的可以忘记一切忧虑。
拉着矿石上来,本来想将他们带在身边,可是这出矿井的路只有一条,边上都是厚厚的雪,有敌来袭击,自己拼着命,强行突破禁制,保护孩子们也还来得及。让他们兄弟在下边暖和着吧。结着一层冰,拖起铁板车来,倒比原来快了许多。不一会儿,拉了五六车,已经有五吨了,看来今天加紧,做上八吨,也不为难。心里这样想着,却迎面碰上一群书院的小学生。大概是学堂里在结束学业之前,带孩子们来进行实地参观,进行做人的品德教育吧。想到自己被人家当成反而教材来展览,怎么也笑不出来,便一声不吭地管自己拉。
"金魔奴,站住,过来,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天下最无耻,最恶毒,最凶残的叛徒。一个不要脸的淫乱的魔头。"那个姓牛的狱卒也生气呢?大冷天的,就守着你他妈的一个犯人,不能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反正再大的人都丢过了,更大的耻辱都已经经受过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袒然地面对着孩子们看他的目光,不言语半分,倒像是个从容就义的烈士一样。等他们看够了,便转身又去拉车了。把身后那些骂声什么"心如蛇蝎啦""无耻淫乱啦"统统当屁放过。谁愿意去闻屁呢?还是自己的馒头要紧。
使劲地拉,下午的矿石都拖到了,刚过完磅,想着在天黑之前,再多挖些,拉到矿上,趁着雪光拉来过磅,然后再问牢头们借个火种,捡几根柴火,给孩子们生相火吧,取个暖,让他们睡个好觉。这几天,连续冻得睡不着,孩子们的脸全都陷下去了。自己倒没有什么,越是冷,龙神功反倒凝聚得越快。可孩子们受不了啊,自己给他们加温么?越加越冷的。
正想在路上看看,有什么树枝可捡,就听见身后,矿坑那边,传来又惊又怒地叫骂声:"放手,放手,你们俩个小魔种,狗胆包了天了,想造反啊!"
拖着铁镣,却比一群狱卒们跑得还快。只见一群孩子,正在围殴自己的一对小宝贝。二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被七八个六七岁孩子围在中间,除了尖叫哭泣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怒火中烧,第一次狂怒地冲过去,把几个小孩子撞开。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宝贝已经青一块,紫一块,衣服全破了,其中有几个小孩子不冲他们撒尿,把孩子身上浇得水淋淋的。明珠厉吼一声,攥紧了拳头,眼睛立即就瞠起来,狠盯着这几个孩子和他们的老师,几个孩子和老师都吓得后退了几步,其中有个老师颤声道:"大胆,魔奴,你想要做什么?"
狱卒也怒气冲冲地赶到了,挥舞着鞭子道:"做什么,你们母子相翻天啊!"
吵吵嚷嚷一个劲儿地抱着母亲?哭:"妈咪不是大坏蛋,妈咪不是大坏蛋。妈咪是好妈咪,是吵吵嚷嚷的好妈咪!"
孩子的哭声,让明珠冷静下来,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他返身抱起冷得发抖的孩子,走下矿井,拖着钉铛响的铁镣,一言不发。
那和善的刘牢子过来道:"到底什么事儿?"
那老师道:"这几个孩子,到这儿,看到这三个雪人,就争着用尿浇。没有想到,那两个小魔种就冲上来,扑过来就咬人。不就撕打起来了嘛!"
牛牢子一甩鞭子就想冲下去抽人。叫那刘牢子拦住了,刘牢子叹气道:"算了,孩子打架而已,你们也瞅见了 ,两个不过三岁的奶娃儿,也可怜得很。尝饱了拳头了,没弄出大事情就算了。"
不想再挣馒头了,匆匆忙忙抱着他们回到了小家。一边换衣服,一边抚伤口,一边心疼,一边沉脸骂:"为什么打架,妈咪不是说过吧,咱们不要去听人家说什么,也不要去看人家做什么,只要咱们自己没有做错就成了,你们为什么不听!"
吵吵嚷嚷的眼里蕴含着委屈的大泪珠,吵吵尖着小嗓子道:"是他们冲妈咪的雪人,嚷嚷不让,吵吵也不让。"说着,泪珠比珍珠还亮,直从嫩嫩的小脸上划下来。
"他们还骂妈咪大坏蛋,嚷嚷说不对,不是的,妈咪是好妈咪。"嚷嚷的在泪珠紧接着哥哥的往下乱滚。
无言以对,搂过孩子,小宝贝在妈咪的怀里,委屈地号陶大哭。一直哭到睡着了,晚饭也没有揖。到了午夜时分,被打伤了,再加上寒冻,这两个宝贝突然就发起高烧来,两张小脸憋得通红,一阵寒风吹过,牢里就响起冷明珠心肺皆碎的咳嗽声。取冰水抚,用自己的身体来降温,孩子的烧就是退不下来啊!把明珠急得长跪在地上,拼命用铁镣砸牢门,都把牢门砸出火星来了,几个蛮横的牢子都不理他,而孩子已经烧得热,明珠失声长叫,老天爷啊,您 ,您真的要逼得我母子,无生存之地么!
二十七,独木可支
孩子们的脸已经烧得火烫火烫得了,明珠用额头亲着他们,感觉到亲在两块小红炭上一样。明珠已经绝望了,跪在地上,除了狠狠地砸门,已经无计可施,自己功力还不足以涨开道厚得的牢门啊,天啊,我的孩子在受苦,来个人帮我一把,那就是我金明珠这一生一世的大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