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 下——丹沙

这话让冷渊一下暖到心底，正不知该如何回话是好，方少阳拉着他手指咬了一口说：“还有我银行卡也归你，老婆大人您管帐

，按月发我工资，这每一毛钱的流向都清清楚楚，小的我没钱没本事偷腥的。还有，我天天给您暖床，夜夜伺候得您舒舒服服

，您满意的话可以给我发奖金……。”

冷渊抽手给他额头一个爆栗，“闭嘴！再啰唆先扣你半年工资跟奖金！”说完忍不住嘴角翘起。

方少阳内牛满面，心里哀叫，周秉风我给家暴了啊，你认识公安部的包青天吧，我要击鼓鸣冤……。

第二十八章（之一）

华夏年假从除夕起，含周末一连放十天。冷渊事先告知方少阳来家里吃团圆饭，是他父母提出的邀请。方少阳为此忐忑了两礼

拜。当然，他已经去冷家为冷父装了一组不错的音响，但那时冷母还没从苏州回来。方少阳从来没在女性面前吃过瘪，冷母是

第一个完全不为所动拒绝他请求的人，加上后来算是知道冷家的过去，就让方少阳对她更加又敬又怕。

过年去人家家里不能空手，冷父的礼物容易，方少阳列了三大张古典乐的CD清单，让柏林跟纽约办公室里的秘书帮他办妥。冷

渊的礼物，方少阳说带他出国去玩，冷渊说他目前的身份不能随便出国；送他一辆车，他说太招摇；那国内旅游，到处都是人

没意思。最后冷渊堵他的口说，笔记本电脑，别再啰唆了。方少阳马上办妥。

方少阳苦思送冷母的礼物。从前他对认识的女性，不管哪种身份交情，都是送香水或成套从沐浴到喷抹的香氛，从来不会出错

。可是这对冷母显然不适用，而且身份似乎也不对。他最后打电话回德国向姊姊求救，姊弟俩聊过后，姊姊建议他送一套两件

式的开斯米尔毛衣。衣服在除夕前一天才以航空快捷送到，因为德国买不到那么小尺码的衣服，姊姊特别差人去巴黎找的。拆

开包裹，方少阳见珍珠灰的毛衣，颜色跟款式绝佳，姊姊还帮他配了条珍珠项链，说这样穿戴起来可比英国女王了。

除夕那天方少阳一早就到冷家，冷渊让他早点来帮忙。进门问安后，方少阳双手奉上礼物。冷父对着一箱CD笑得阖不拢嘴，冷

母拆开包装后也显得十分满意。方少阳把一袋原装进口的宠物罐头递给冷渊说：“暮暮女王呢？这是孝敬她的。”

冷渊接过袋子说：“在我被窝里呢。一大早把我挖起来喂她，吃饱了又钻回去，不到傍晚不会出来的。”说着，把罐头拿到自

己房里，厨房这会儿实在无处搁。

方少阳站在房门口探头，见窄床上铺平的天青色棉被靠近枕头处鼓一团，八成是猫了。他才想跨进房，冷渊手一挡使个巧劲推

他转身，跟着出了房间将他拉往厨房。冷渊知道母亲没那么好讲话，这呆子别以为被请来吃饭就天下太平了。才进门五分钟就

想往自己房里钻，不是找打么！

小小的厨房一下塞进这么大个人，登时拥挤起来。方少阳趁两人挨得近，低头啄了冷渊好几口。冷渊无处躲也不能发作，幸好

方少阳还记得冷母就在外边，不敢放肆。

厨房的形式与设备很老旧，但是锅、炉、橱架、碗碟无不收拾得整齐干净。这时炉旁的台子、水槽里、地上及拐角堆放着不少

食材。方少阳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忍不住问：“不就四个人吃顿饭，怎么这么多东西？”

“得备一星期的菜啊，过年市场都休息。”冷渊说：“你去年没在蓟城过年？”

方少阳摇头：“回欧洲去忙那边的事。”看冷渊在砧板上切起来，忍不住说：“到德国之后，虽然月姨坚持要吃团圆饭，但一

来人家德国不放假，二来早年食材不容易备齐，于是整个年味就没了。说起来，我对团圆饭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八岁的时候。

我爷爷跟邵爷爷一家，我爸会从德国赶来，他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我妈总是很开心，跟月姨还有邵奶奶忙里忙外……。”方

少阳说着陷入回忆里，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一下跃然眼前，令他失神。

冷渊不知不觉停了手，看着眼前落入回忆里的人，没由来心一酸。他都忘了方少阳从小失去母亲，虽然一直有奶妈照顾，毕竟

不同。母亲可以教训使唤儿子干活儿，奶妈永远只会伺候少爷，难怪方少阳在生活上不时显出无能。冷渊愈想到自己与母亲的

亲近，就愈为方少阳感到心疼。这男人再刚毅，也是需要人疼惜的。

方少阳回过神来，见冷渊怔望着自己，眼中情深意浓，忍不住低下头覆上那柔软的嘴唇。冷渊温柔地回应他，轻尝浅吮，情意

绵绵。方少阳才想再深入一点，厨房门口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吓得两人直跳起来。

冷母说：“朝朝，你让方先生来帮忙，那就找点事儿给他做吧。”

冷渊面红耳赤，慌忙拿个盘子抓过一把芹菜，塞给方少阳说：“到外头餐桌去把叶子摘摘。”

方少阳接了赶紧出去。

颜若水跨进厨房，看一眼砧板上切的鸡胸脯，说：“眼睛不看手，当心切了指头。”

冷渊瞥母亲一眼，见母亲竟是憋着笑，忍不住翻个白眼说：“你净吓他。”

颜若水从碗橱里拿了只大碗和一双筷子，准备去打蛋。“你爸爸说他就会煎鸡蛋，别的都不行。我不吓吓他让他多帮着做点儿

，难道日后都由你伺候他？我养儿子可不是养来给人当使唤丫头的。”

母亲这话让冷渊双颊飞红，心想她虽不乐意却到底默认了。于是他说：“方少阳读小学时他母亲就过世了，生活都是他奶妈帮

他打点。他父亲工作忙，在德国又另有妻女，根本顾不上他，这些厨房里的事他不会做，也是情有可原。”他低叹了一声说：

“他刚才还说到，他对团圆饭的记忆还停在七八岁的时候。我想他母亲去逝他随父亲到德国后，就再没吃过一顿象样的团圆饭

了。”

颜若水一听，本来跟丈夫谈过之后仍存的五分不乐意，又减了两分。想不到那么大个人，竟是从小就没了妈。再开口说话，口

气就软多了：“不管怎么说，总要能打理自己的三餐，不能老是饭来张口。以后有机会我调教调教他，至少得会下碗面做两个

菜给你吃才行。”

冷渊想方大少爷要请厨师佣人还不容易，哪里需要自己动手。不过他还是笑着说：“他会煮方便面，会煎鸡蛋，你再教他水开

了扔两把菜下去烫烫熟就成了。”

颜若水正想教训儿子别惯坏方少阳，就见那小子喜孜孜地端了盘芹菜叶进来，递给冷渊说：“摘好了。”脸上是小孩儿得意讨

好的神气。颜若水抿着嘴忍住笑，等看冷渊怎么说。

冷渊一脸镇定，接过盘子点点头说：“嗯，菜梗子呢？”

方少阳两步跨出去收拢了桌上的菜梗子，回厨房来说：“扔垃圾桶吗？”

厨房内母子二人还没说话，就听外头冷轩哈哈大笑。冷渊咬咬牙，看来家中二老从方少阳进门，就摇身一变成了千里眼顺风耳

。颜若水低下头边笑边走出厨房。方少阳不解，问：“怎么？”

冷渊叹口气，说：“在德国，芹菜是吃梗子还是叶子？”

“梗子。”

“咱这儿也一样。”冷渊伸手拿过那把芹菜梗子。

“原来这是芹菜啊！”方少阳恍然大悟。德国芹菜不长这样儿啊！

客厅又一阵笑。冷渊翻个白眼，“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方少阳挠挠头，笑说：“老实说，从小到大猪肉吃了不少，看猪跑还真是这两年在东北乡下才见着了。”

客厅冷轩又是忍俊不住。颜若水横了丈夫一眼，低声说：“朝朝一向机灵，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傻大个儿。”

“傻才好，配朝朝正合适。”冷轩也压低嗓子，两人都不要孩子听见。“朝朝那百八十个心眼儿，要是找个跟他一样聪明的，

那不成天斗鸡似的没完了。”

“你怎么也跟着没心眼？”颜若水又恼起来，“人家送你一套音响几张碟，你就把儿子卖了？！这种关系见不得人又没法律保

障，万一他将来要跟朝朝散伙——。”

冷轩打断妻子说：“唉，我们不是谈过这事了？爸爸的信你也看了，那孩子既然有心回来继续爸爸当年的理想，怎会待朝朝不

好？”

“那可难说。男人有钱不免三妻四妾，他生意做大了要是在外地养起小公馆，有了孩子，还能不冷落朝朝？若朝朝不跟他，有

自己的妻子儿女，不是更好？”颜若水嘀咕。

“是更好，你当我不想抱孙子？但你也得看朝朝要不要不是？”冷轩说：“感情这事儿，虽然我们是他父母，也由不得我们。

朝朝是明白人，你劝过了他知道了，他自己要选个傻男人，他就得自个儿担着。”

“你可真看得开。”

“不然呢？他那脾性你知道的还少了？你去寻死觅活试试，别是先逼得他死给咱俩看。”

颜若水啐了一声，“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两句吉利话！”

冷轩笑笑，帮她把鸡蛋都打进碗里，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操着心得到哪一年？”

厨房里冷渊放好芹菜倒掉菜叶子，开始教方少阳剥虾壳剔虾肠。

水槽中有一大盆生虾，包饺子做菜都要用。冷渊拿了个大碗放砧板旁，捞了只虾子先去壳，再用牙签挑了肠泥，处理好便放碗

里。方少阳照着做。他虽然没做过厨房里的事，却不是笨手笨脚的人。虾子剥一只剔一只太慢，他便全剥好再剔肠泥。剥壳其

间不免让虾壳刺了几次手指，有一回刺得深了，冒了血珠子，他忙将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水。冷渊瞥见，反射动作放下刀拉过

他的手，将刺伤的手指放进嘴里，舔一舔伤口收得快些。

方少阳直如触电，差点没呻吟出声。冷渊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能给他带来多大反应。两人已经十来天没见面，他想死了冷渊

。这会儿处在这么个贴胳膊靠腿儿的小空间里，突然来这么一下，真是要害死他。他把手指迅速抽回再放水底下冲，希望自己

能快点儿降温。冷渊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日光灯下那人满脸通红，眼睛避开不敢看他。冷渊心里渐渐明白过来，腮上也跟着

起了两朵红云。

两人很有默契地稍微拉开本来靠在一起的身子，继续默默做事。鸡胸脯切好虾子剥好，冷渊接过母亲站在厨房门口递给他的一

碗打匀的鸡蛋，开了炉火准备摊鸡蛋跟做饺子馅要用的炒蛋。他让方少阳帮他把鸡肉丁再切细些，又将虾子取出要做钳子米炒

芹菜的部份，余下的有些切丁包三鲜饺子，有些些剁碎做百花烩刺参。冷渊手底下忙着锅里的蛋，一边注意着方少阳，生怕他

切了手。

方少阳不是没拿刀切过肉。特种部队的野地训练就给一把野战刀，山林里猎什么吃什么，只是切起来没这么讲究。再说他当机

械工程师，做设计做模型，都是手巧的工。冷渊在他旁边不时与他交换个眼神，看他切得仔细更是频频微笑。厨房里虽闷热拥

挤，方少阳的心却像在云端飞翔，手底的活儿愈做愈有劲，声色香味中，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家的幸福。

就这样，一个上午，两人四手切摘剁洗刮将所有的材料都备齐了，吃过中饭休息过后，便可按顺序将年菜一样样做出来。

第二十八章（之二）

午餐是冷母做的打卤面，汤清味正，里头切丁的作料有白肉、香菇、虾米、摊鸡蛋和鹿角菜，上桌前撒上一些生鲜香菜和白胡

椒，辣中带鲜，方少阳埋头一口气吃得底朝天，放下筷子后满足叹气说，这是他生平吃过最好吃的面。

颜若水瞥了儿子一眼，笑笑对方少阳说：“那学学吧，总不能天天煮方便面给朝朝吃是吧？”

冷渊两颊腾地一红。轮到方少阳镇定地说：“伯母若不嫌我笨，我很乐意学习。”察言观色，他知道冷母对他仍有诸多不满，

头一件显然就是不会下厨。“您教什么我学什么，能给朝朝做饭，照顾好他的身子，是我分内该做的。”

颜若水看着他，满脸诚恳，不像随口敷衍，很好，孺子可教。冷渊本来急思着如何帮方少阳脱困，没想这人竟答的中规中矩，

连他母亲都挑不出毛病。他暗暗松口气，不过脸上还是因为方少阳如此直白的表示而发烫。他低头吃着面，心里高兴方少阳对

他们的关系如此坦然，也很心折那人的有担当。换成自己去见他父亲，怕就无法这样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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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二老进房歇息，方少阳帮着冷渊刷碗收拾好，立刻把他拉进小卧室关上门，二话不说先吻个天昏地暗。房间小床更小，别

说已经被女王占据，就算床铺空着，隔壁二老说不定打盹儿都还竖着耳朵，他哪里能够妄想。

方少阳靠着衣橱将冷渊紧拥在怀里，两人都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冷渊还好，只是被吻得气促，方少阳却完全是另一回

事。冷渊感觉顶着他小腹的那个硬家伙，隔着几层衣物都还炽热难当。他低叹一声，伸手去安抚。方少阳猛一震，带得衣橱顶

上沿边儿堆放的书掉了两本下来。响声不大，却也够吓得两人不敢动弹。

天地不惊，万物悄然。

方少阳忍不住闷笑起来。“咱俩简直像瞒着父母约会的青少年。”他在冷渊耳边叹着气说：“碰到你，我的自制力比青少年还

不如。”

冷渊无奈瞪他一眼，拉他到床沿并肩坐下。虽然他知道父母歇息是真，到底不放心，开口用的他们听不懂的德语低声说：“我

爸是喜欢你，但我妈还很有意见，你机灵点儿吧。”

方少阳抚上眼前那犹如桃花瓣儿的腮颊，感觉比年初大雪那时有肉，而且冷渊整个人的精神气色都比当时好很多。看来他们的

言归于好，对冷渊的健康大有帮助。“我一定要跟你妈学会一手好菜。”他仍是用普通话，只把声音稍微降低，“等我把你养

得珠圆玉润，健康胖壮，她就不会为难我了。”

“你当我猪啊你。”冷渊龇牙瞪他。

方少阳看着那一排小白牙，笑说：“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等不及把你养肥就要吃了。”语毕作势咬过去。冷渊半笑半闪，被

方少阳吻住一头压倒。不料被子底下突然冒出一声凄厉嚎叫，好梦中的女王被压到尾巴，全身炸毛冲出被窝。方少阳一把拉起

冷渊逃出房间。对付冷母只要尽了礼数，会讨巧卖乖，多半不会下不来台。但是对付暮暮，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两人奔到餐桌前，狼狈失笑。喘口气，冷渊拉开椅子推方少阳坐下，自己去厨房烧水泡茶。方少阳问：“早上那么费事的预备

，都是要做些什么菜啊？”

冷渊下巴一摆说：“冰箱上贴着呢。”

方少阳起身走到冰箱前，看门上用磁铁压着一张年菜菜单，上头是冷渊的字，写着：十香菜、熏鱼、酱牛三味、钳子米炒芹菜

、溜鸡脯、百花烩刺参、东坡肘子、酸白菜肉片、腌笃鲜等等十几样，另外还写着三鲜饺、茴香饺、素饺和豆包。

看着这些名称，说实在，方少阳对内容跟作法毫无概念。如果他事先知道，肯定不会那般轻易答应冷母学做菜。譬如，早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