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响——空窗

在倒成了他的错了，没带伞怎么了，他也就是提了一句，邱墨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敏感脆弱的玻璃心……”前几天上网看到的一句话不经意地闯进脑海，邱墨楞了一下，又上下扫视了邱书一眼，

禁不住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弭无踪。

“还真是贴切。”低声嘟嚷着，邱墨首先举手投降，“说得也是，我去把衣服换下来。”转身朝邱书挥挥手，邱墨

又进了那个小小的隔间里。

对方刹那间放下的气势让邱书愣是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出不来。

“搞什么鬼？”邱书抓了抓头。那因刚才的气氛而被屏蔽的不自在感觉却一齐涌了过来。

疑惑地环视四周，脸上却蓦地漫上了红晕。邱书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丢脸的时刻，从服装店里四面投射过来的好

奇目光简直可以在邱书身上戳好几个洞了，他和邱墨旁若无人搞出来的动静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店内众人的焦点。

“糗大了……”

邱墨刚拿着衣服走出来，就被重重地拉住踉跄着推到了收银台前。

“付钱，快点！”耳边传来邱书催促的声音。

邱墨还想着答话，邱书却已经迅速拿出一把钱拍在收银台上，拽着他往外走去。

“还……还在下雨呢……”说着话已经晚了，邱书仿佛毫不在意降临身上的雨水，拉着邱墨一路向前，在急着四处

找地躲避着的人群中显得相当怪异。

雨水顺着发丝往下淌，从领口往里渗。邱墨不舒服地眨眨眼。终于，邱书的速度慢了下来，手却仍拉住邱墨不放。

“……真…丢脸……”声音被漫天的雨搅得模糊不清。

邱墨抬头望向前面那人低头前行的背影，却惊讶地发现那微微泛红的耳廓。

“到底怎么了？”邱墨还是感到不解。

“闭嘴！”依旧是没有什么好脾气的回答，配着那副模样，虽然浑身冰冷，却让邱墨一瞬间感到温暖起来。

“啊…”让人感到高兴的，是这样仿佛没有隔阂的距离。相互牵着的手，打破了那原本存在的界限，就连焦躁的心

情也被安抚了下来。

“我们……要这样走回去吗？”虽然气氛不错，但是在大雨中洗刷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湿透的衣服紧紧攀附在

身上，还有肆无忌惮纵横在脸上的水流，如果还能感觉舒服的话那才真是见鬼了。

听到这话的邱书蓦地停下，然后狠狠回头瞪了一眼，当然可以有很多的含义，像“你怎么不早说”或者“怎么可能

你是傻瓜吗？”，但显然后面那种更符合邱书的性格，不过从那不经意间的躲闪眼神可以看出他绝对是把这回事给

忘了。不是邱墨的提醒的话大概他们真的能在雨中一路走回去，更可能毫无目的地的随便往一个方向而去直到邱书

自己猛然惊醒。尽管想了这么多，邱墨也只是沉默，他要真说出来邱书又要朝他喷火了。

这种恶劣的态度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出现，曾经的邱墨也会感到委屈和气愤，不过如果把那也当做一种特权的

话……邱墨笑起来，那就当做一种特权吧，毕竟只有我能见到这种样子，总归，还是特别的。

回到家里时的两人都已狼狈不堪。最后是勉强搭上了公交回来的，在这样的天气搭到计程车的几率基本为零，于是

两人也没有做那样的幻想。公交里拥挤而沉闷，湿热的气息扩散，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邱书和邱墨紧紧

地贴靠在一起，那薄若无物的衣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阻隔，在车子行进停靠间摩擦，光滑的皮肤时不时地轻触，邱

墨轻轻把头搭在邱书的肩上，削瘦而突起的肩胛骨硌着下巴，却并不觉得难受。身旁的人推搡着，昏恹的睡意袭上

来，邱墨半眯着眼，感觉自己的整个重量都朝前压了上去，而邱书的鼻息喷在他的颈上，引起轻微的颤栗。

而后邱墨也是真的睡着了，被邱书叫醒下车后还是无法彻底回过神来。只感觉自己的手一直被拉着往前走去，直到

被房间亮起的灯刺痛了双眼。

头发耷拉在头上，已经不再往下滴水了，全身上下都湿的彻底，甚至都能透视到衣服里面的内容。

“啊，阿嚏！”冷意泛上来，邱墨仍呆站着。

“给。”双手条件反射接过邱书抛过来的浴巾，邱墨仍是无动于衷地站着。

“麻烦。”邱书三两步走过来，抽出邱墨手上的浴巾就往他的头上檫去。邱墨微低下头，脑袋随着大力地揉搓而轻

微地晃动着，“好了，去洗澡！”利落地收回手把浴巾反搭回自己的头上。

“恩。”跟随鼻息而出的柔弱回应，邱墨拖沓着步子朝前走。

“笨蛋，那里是卧室！”后领被拽住，邱墨疑惑地回头，看着那茫然的表情，邱书也开始觉得头晕了。

干脆直接把邱墨送到了浴室里：“脱衣服！”看来这迷糊不清的小子现在是什么也干不成了，好在还很听话。

机械般地按照命令行动，邱墨慢吞吞地脱着衣服，一颗一颗解开扣子，拉下裤子的拉链，白皙的皮肤在浴室昏黄的

灯下泛着暧昧的色泽。邱书可以明显地感觉随着邱墨的动作而干涩的喉咙，每一幕都仿佛被故意放慢的长镜头，眩

晕的感觉让思维都仿佛开始凝滞。

“拿着。”迫不及待地把花洒塞进刚表演完脱衣的邱墨的手中，邱书转身‘彭’得一声关上了门。靠在玻璃门上平

复躁动的心绪，邱书眨动眼睛无神地望着屋子，几十秒后才站直身体往卧室走去。随意地从柜子里抽出两件衣物，

又回到了浴室门口。

一篇安静，没有水声，邱书拧开门，一瞬间满脸黑线——邱墨光着身子坐在地上，低着头，手上还攥着递给他的花

洒，听到声音下意识望过来的双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有迷离的粉色漫开。

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沉默地呆站了几秒，习惯性地抓了抓头，接着邱书干脆地把自己也脱了个精光，然后把邱墨从

地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右手拿过花洒接着把水打开，左手短暂迟疑后还是搭上了邱墨光裸的皮肤，温热的

水喷溅下来，在两人的身上同时蜿蜒……

第六章

前一天在大雨中肆无忌惮地淋漓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邱书和邱墨两人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邱墨在昏沉中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邱书那张近在咫尺被放大的脸，面色泛红，眉头似乎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头先于迟钝的思考动了起来，额头朝对方的额头靠了过去：“温度差不多啊…脸怎么这么红？”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手也随之靠上了那色泽异常艳丽的脸颊，“奇怪？”

终于掀开搭在身上的杯子，感觉四肢比任何时候都要无力。

“原来我的脸也这么红啊，难怪……都发烧了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邱墨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回去睡吧。

”自己对自己说着，就又迟缓移动着从浴室回到了卧室，邱书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对。”歪着头想了一会，邱墨又转身走了出去，回来时手上端着一大杯的水。

把水杯放在床旁的架子上，又开始四处翻转找起药来：“退烧药……退烧药……恩，这个，不对……呃，这个，对

了！”像孩子般露出高兴的笑容。

拿着药片走回到邱书身边：“邱书，邱书，醒醒！”

依旧固执地闭着眼的人下意识地往被子里钻去。

“吃了药再睡！”死命的拉住被子不让邱书往里钻。

“干嘛？！”没好气地微睁眼。邱墨顺势把药片放到他的嘴边：“先把药吃了。”呆愣了两秒，还处在迷糊中的邱

书还是从被子中把上身挺起了一点。张开嘴以便邱墨把药喂进他的口中，最后舌尖似乎掠过了邱墨稍微咸涩的掌心

，一起被烧得迷迷糊糊的两人也都没有去在意。在拿起水杯给邱书灌下大半杯热水之后，完成了一系列任务，邱书

又团进了被子里。

邱墨这才开始自己吃药喝水，然后从邱书那里拉回一点被子也躺了进去，两人同样炽热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连整个

房间的温度都跟着提升了。

垃圾桶被揉成团的纸巾堆满，溢出来的随意躺在地板上，而罪魁祸首还在不停的制造着相同的垃圾物。接连不断地

摁鼻涕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电视节目，此起彼伏演奏着稍感滑稽的进行曲。抽纸被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消耗着，从满满

的一袋逐层消失递减。

“纸快用完了，你再去拿一包。”夹杂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来，邱书和邱墨一人裹着一条被子，间隔着一人的距

离同坐在电视机前，同样通红的鼻子昭告了他们现在正受着相同的痛苦。

一言不发地站起来，邱墨惯性地吸了下鼻子，拉紧披在身上的被子，移动身体从想从屋子里找出一包新的纸巾，努

力找寻了一阵却还是以失败告终。重新在地上坐下来，抽出一张新的纸巾摁住鼻子，随后才说道：“用完了。”

沉默蔓延开来，有隐约的尴尬渗透其中，两人的身子微侧着相对，视线却从未落在对方身上，而是专注地盯着电视

，仿佛生怕遗漏哪一个精彩的微小镜头，就连偶尔不小心把目光投了过去，也会很快就移开。

邱书弄不懂此刻发热的脸颊究竟是因为未退的烧还是自己不小心摆得乌龙，光裸肌肤的触感还残留在身上，明明想

忘了却固执地挥散不去。纠缠在一起的肢体真像是一场噩梦——当对象被替换成【自己的弟弟】的时候，邱书现在

想起醒过来时的那番景象，都会禁不住全身冒鸡皮疙瘩，那种从神经末梢涌上的恐惧与颤栗，真是一点也不敢再体

会第二次。

昨晚替对方和自己洗完澡时早已处在了神志不清的状态，无论是一团浆糊的脑袋还是虚软无力的身体都没顾得上给

两具赤裸的身体都穿上衣服，依稀记得把人弄上床时自己也一头栽了下去，那一时的遗忘成了邱书此时吐不出的一

根刺，执拗地梗在喉咙中，除了难受外别无形容。

如果是普通的兄弟其实也无所谓。

但是问题是，他们普通吗？

眼角的余光急掠而过身侧不远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麻烦了？

“没纸了……”邱书看着空掉的纸袋，懊恼地吸了下鼻子。邱墨这时也看了过来，沙哑着声音问道：“现在怎么办

？”

还能怎么办，只好出去买了。

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大眼瞪小眼。

“谁去？”尴尬在严峻的现实问题面前理所当然地被一扫而空。

“当然是你了。”邱书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开玩笑，他可是病人。

“为什么，我也是病人。”轻易就猜出邱书的想法，邱墨毫不相让。

“我是你哥。”

“……”

“算了，一起去。”邱书不情愿地站了起来，递给邱墨一眼，“去换衣服。”

被昨日一夜的大雨洗刷过的空气带着难得的清新，路面还残留着湿意。超市就在公寓的并不远，穿过一个街道就到

了，邱墨落在邱书后面一步远，抱着双臂，感冒的身体仅仅是感受到吹过的一点微风，也仍是会觉得发凉，昏沉的

脑袋虽说能清醒不少但还是感到不舒服。

邱书是先他一步醒过来的，而他在发觉自己竟然是裸睡着的时也着实吓了一大跳，虽然也模模糊糊有起来吃过药的

印象，但那更像是还在梦中，所以才连自己没穿着衣服也没发觉吧。而显然当时邱书也应该和他是一样的状态。

从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邱墨看见用被单包裹地像粽子一般的邱书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于是被上了莫名发条的

身体没有丝毫犹豫地也随之做了相同的动作。邱墨没有去揣测邱书的想法，没有意义，或只是会让人丧失掉勇气。

“再买点吃的吧。”

正把架子上把抽纸陆续取出豪放地往推车里扔的邱书回头看了一眼：“随便你。”相信这两天都不会有什么出门的

欲望了，多一点储备粮液是应该的。这时的邱书还想当然地认为邱墨要买的吃的无非薯片、面包等一些零食，等到

邱墨提着米袋，抱着一大把的绿色植物再次出现时，邱书才真的傻了眼：“你，要干什么？”

邱墨自顾自地把手上的东西都放进推车里，朝呆站着的邱书摆了摆手：“我再去拿点调味料。”

然后很快又一拐就从邱书的视线里消失了。

搞什么，那小子要在家里正经开火？

自从搬到外面自己一个人住以来，邱书的伙食就跟大多数单身男生一样，不是到外面解决就是即食泡面，自己做饭

烧菜什么的，连想都没想过，那是有女朋友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奢侈福利，而邱书暂时还没有结束单身的打算。

邱书想起了上一次享受到的番茄牛肉面，厨艺看来是不错了，贤惠？邱书被毫无预警地冒出来的形容词吓了一跳。

“靠，想什么啦……”大大的吐了口气，鼻子又开始发痒了。

“好了去结账吧。”视线下移，正好对上邱墨抬起的目光。邱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东西拿好回来了，倾身把几个

小瓶小心的放进一堆物品里正要站直身，突然掩住嘴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邱书在同时吸了下鼻子。

两个几乎同时发生的动作后两人默契地一个对眼。

“早点回去吧。”又是一个异口同声。

邱书把手中的推车转了一个方向，向收银台走去。

收银台前的队伍有点长，稍嫌拥挤的空气让邱书感到一阵压抑，他推了推旁边的邱墨：“你排一下，我去外面透透

气。”

“恩。”虽然自己也有点难受，但还不至于忍受不了。邱墨让开身子，邱书三两步跨出去出了玻璃门，邱墨无聊地

盯着邱书站在外面的背影，这样沉默地观察是一件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看到那个人瘦高的身子倚在门上，看到那

个人低头时细微耸动的双肩，那支手一定下意识地捏了捏鼻尖，这些细节动作，全部都证明了他对他的了解，并未

因为时光的流逝就被残忍地否定。

看，还是可以的。

邱墨弯起嘴角，却突然感动啊一丝不对劲，来自臀部奇怪触感无法忽视的传达过来，见他没有马上反应，那游移的

手指甚至还朝臀肉捏了一下，邱墨心一跳，从胃里涌上一股恶心，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那男人竟然还对他笑了一下，愈发靠近过来，猥琐的表情配上一个让邱墨觉得简直令人作呕的声音：“卖吗，多少

钱？”

邱墨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又看到了男人舔舌头的动作，跟着下体也顶了上来。

“妈的，死变态滚远点！”一拳挥过去，邱墨气红了脸，男人一下跌坐在地上，邱墨大声的吼叫同时也吸引了周围

人不明所以地注视。

男人装出一脸的惊讶：“你怎么随便打人啊，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说着还环视众人寻找着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