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佯作没有看见,径直往楼上走,沈怀璋从后面搂住了他。凑近了闻,金銮殿身上有些腐臭味,沈怀璋疑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金銮殿面不改色:“我玩累了,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澡。”
沈怀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臭小狗。”
第29章 29.天外有天
沈怀璋拄着拐杖,两步走一个台阶,金銮殿理所应当把他抛在身后,他走进浴室里,把傅清时的味道洗掉,奢靡腐败后的穷酸味道。
沈怀璋走进卧室,里面空无一人,他转身去到书房,房门被反锁着,沈怀璋不用想也知道白弘麒在干什么。
白弘麒喜欢搜集旧报纸,试图找到有关安维民的消息,安维民一派也算割据一方的大军阀,可报纸上找不到他何去何从。
沈怀璋一直守在山海关,安维民则是常年混迹中原要地,沈怀璋仅是对他有所耳闻,至于白弘麒和安维民的渊源更加不得而知。
晚饭过后,何锦佑扶着沈怀璋去洗澡,金銮殿想找白弘麒说说话,却羞于启齿,他犹豫再三,没去打扰白弘麒。
金銮殿躺在床上,心情低落,他没有存着歹毒心肠害任何人,可沈怀璋总不肯放过他,不仅如此,还将白弘麒牵连进来,害人匪浅。金銮殿不想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可凭借他的本事,就算沈怀璋瘸了一条腿,他也打不过。
门上的暗锁对沈怀璋无效,沈怀璋推门走进来。金銮殿已经无所谓,沈怀璋呆在自己视线里也好,不要去骚扰白弘麒,他不想和沈怀璋争吵甚至想留住他,但懒得动。
金銮殿蜷缩在床角,沈怀璋坐在床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触感温凉而光滑。金銮殿瞪着他,他也瞪着金銮殿。
沈怀璋对金銮殿的感情十分复杂,人受苦,心就狠,他有了钱财和权势,能够把骄矜尊贵的人踩在脚下随意践踏,可心底的自卑让他情不自禁生出爱慕和喜欢,他常觉得自己犯了贱,为了抵消这种情绪,无论对金銮殿还是白弘麒都变本加厉的凌辱。
沈怀璋既希望他们被蹂躏的死去活来无法骄傲,又不希望他们纡尊降贵贱如蝼蚁。越是难驯顺的人他越喜欢也越想折磨,与此同时,被他们谩骂殴打,会让他产生莫名的快意。
故而白弘麒的所作所为完全合乎他的心意,一开始金銮殿也让他酣畅淋漓的爱恨交加一场,可是金銮殿受不了他的折磨,慢慢不肯再冲撞他、和他犟。沈怀璋对他的兴致随之减弱,又总希冀能再触动他的逆鳞,总而言之,金銮殿变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此刻两两相望,沈怀璋很平静,甚至觉得亏待了金銮殿,岂止是亏待,是沈正嵘让他吃了苦、怀了恨,金銮殿从来没有招惹过他,除非逼不得已,金銮殿原本和他无仇无怨!
沈怀璋俯身过去,笑了笑:“臭小狗,你喊我一声沈哥。”
金銮殿翻身躲开:“我不是狗,你嫌恶心。”
沈怀璋晃了晃他的肩膀:“我让你喊。”
金銮殿不耐烦道:“我不,我嫌恶心。”
沈怀璋脱了鞋,抬腿上床,偎到金銮殿身后,心平气和问道:“你今天出去玩什么了?”
金銮殿胸有郁结,赌气道:“旧情人。”
沈怀璋直勾勾凝视着他的耳朵尖:“什么旧情人?”
沈怀璋从来不给金銮殿留一块遮羞布,他在沈怀璋面前毫无廉耻:“我的情人多得很,走大街上随便就能撞见。”
沈怀璋褪下他的睡裤,手指探进他屁股缝里揉了揉,问道:“你玩他还是他玩你?”
金銮殿没有沈怀璋脸皮厚,说辞不了了之。静默片刻,金銮殿随口道:“沈哥,我总是漂泊无定没有依傍,你要是不欺负我,对我好一点,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我一定喜欢你。”
“喜欢我?”沈怀璋感到新奇,想想身边的人都屈服于他的淫威,还有一个沈正嵘对他深恶痛绝,喜欢他的人千年难遇:“怎么喜欢?”
金銮殿无心答道:“用心喜欢,就像喜欢我大哥,喜欢……”
提及岳关山,金銮殿顿住,在别的男人床上不好说这种话。他扭头看看沈怀璋,沈怀璋的眼睛湿润明亮,他又看一眼,才扭过头道:“你怎么喜欢我三哥,我就怎么喜欢你。”
沈怀璋心里陡升起异样的感觉,他对白弘麒爱慕多于凌虐,足见他很喜欢白弘麒,还没有人真心实意很喜欢他。
沈怀璋俯身过去亲了亲金銮殿的嘴唇,手指摸向他睡衣领口的钮扣,决定也喜欢喜欢金銮殿。金銮殿不配合,提上裤子道:“沈哥,我不想。”
沈怀璋没想胁迫他却脱口而出:“你不肯,我去找你三哥了。”
金銮殿的胳膊腿儿不听使唤,瞬间缠到他身上:“别找我三哥。”
沈怀璋压住了他,一粒一粒捻开他的睡衣扣子,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上亲了亲,然后噙住了他淡粉色的乳头,金銮殿害怕刀割火燎的疼,低声道:“别吸。”
沈怀璋用牙齿轻轻咬了几下,心想金銮殿是狗改变吃屎,总把自己当做娇嫩新鲜的黄花大姑娘,他戏谑道:“要我轻些?”
乳头受到刺激挺立起来,金銮殿捂着胸口道:“不要吸啊,会变大,别人该笑话我了。”
沈怀璋“嗤”地一笑,倚在床头把金銮殿扯进怀中:“上来。”
沈怀璋脱掉浴袍,只剩一条丝质短裤,隐隐透漏出些肉色,他下身已经可耻地硬了起来。金銮殿盯着他胸腹上流畅清晰的肌肉线条,仿佛每一块骨骼血肉都蕴含着力量,能把他干死。
金銮殿想沈怀璋很挺拔,像大哥一样,从头到脚分量都刚好,少一分就显得单薄无型,多一分就有虎背熊腰之嫌。
金銮殿抚上他的腰,目光落在他胸前,探头过去在他乳头上舔了舔。
沈怀璋有些痒,低头问道:“你干什么?”
金銮殿抬眼看了看他,低眉顺眼跨坐到他腿上。如今瘸了腿,沈怀璋就有些不想动,他好整以暇倚靠着床头柜,慵懒道:“你自己来。”
金銮殿痛恨狂暴的性事,这总让他力不能支痛苦不堪,他褪下沈怀璋的裤衩,因为怕疼,试了几次都是浅尝辄止。沈怀璋看着他的脊梁骨,并不着急。金銮殿对自己下不去手,只好用手用口让他发泄出来。金銮殿掌心黏腻湿滑,他带着报复心理抹在了沈怀璋屁股上。
金銮殿像一只动物,对沈怀璋总带着试探性,沈怀璋始终没揍他,把身上擦干净,他道:“明天要不要跟我出去?”
金銮殿道:“去哪儿?我不去拳场。”
他又补充道:“也不去北大营。”
沈怀璋笑道:“都不是。”
翌日一早,沈怀璋把金銮殿带进了公署,约摸着半晌午的时候,他出门去了沈家老宅。
沈正嵘正和姨太太们打麻将,勤务兵通报他二少爷来了,沈正嵘衔着烟卷不以为意:“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想蹭老子一顿晌午饭!”
自从十三姨太的幼子夭折之后,沈正嵘对她怜爱有加,旁的姊姊妹妹瞧她过的滋润,总要暗暗给她使绊子。她腻烦死这个老不死的了,且怨自己年纪轻轻栽倒在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身上。她生不出别人也生不出,算到头,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沈怀璋的。沈正嵘身子骨硬朗,还能活许多年,再陪他熬下去,真能给沈怀璋做娘了。
十三姨太抬手捶了捶肩背,说道:“老爷,打这几圈麻将困乏的很了,先回去歇会儿,等会儿吃饭再来陪你。”
沈正嵘在兴头上,也不看她,撵狗似的“去去去”。
十三姨太回到厢房,关起门来打扮,花枝招展出了门,她喊来勤务兵问道:“二少爷还在前院站着呢?”
勤务兵答道:“在呢。”
十三姨太捏着手绢遮在额前,抬眼瞧了瞧毒辣的日头,又一甩手绢:“这么热的天儿。”
十三姨太乜了勤务兵一眼,转过身,兴致缺缺道:“请二少爷来坐坐,别晒坏了。”
勤务兵去到前院,发现沈正嵘已经进了客厅,沈怀璋被唤了进去。
沈正嵘玩累了,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另有勤务兵伺候他吸水烟。勤务兵把烟嘴递到他唇边,沈正嵘深吸了一口,喷出浓郁的烟雾,磨蹭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沈怀璋拄着拐杖向前两步,恭恭敬敬道:“今日得闲,来看看父亲。”
沈正嵘瞥见他这个瘸腿样,心里就烦:“你老子活的好好的,你有功夫看你老子不如多训训你的兵!老子花大价钱开讲武堂,你瞧瞧你带出来的兵,全他娘的是酒足饭饱的窝囊废!”
沈怀璋尴尬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沈正嵘坐直身体,抓起水烟袋就往沈怀璋身上砸:“李钧山那个王八羔子不是你带出来的兵?吃老子的粮饷,不服老子的管,跑到黑河闹独立,你他娘的不知道!”
沈怀璋后退两步,险些踩住金銮殿,他垂下头道:“父亲,我之前在上海耽误一阵子,回来就加紧处理政务,李钧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沈正嵘冷哼一声:“知道了也不派人去剿,难不成你也想造你老子的反?”
沈怀璋脸色沉下来,低声道:“不敢。”
沈正嵘动了大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金銮殿把滚到脚边的水烟袋捡起来,交还给勤务兵,沈正嵘瞥了他一眼。
金銮殿也看向他,原先觉得沈怀璋无法无天,原来他老子更厉害,天外有天,儿外有爹。
第30章 30.昨日今朝
沈正嵘找起茬来没完没了,水烟袋被他砸出去三回,直到把沈怀璋训得默不作声,他终于有了饿意,才起身道:“去小十三儿那儿吃饭!”
沈怀璋在他身后道:“父亲,我就先告辞了。”
沈怀璋走到院子里,一名老嬷嬷拦住了他,说是老夫人要见他。沈怀璋知道自己有位老奶奶,她是沈正嵘的娘,可沈怀璋没见过她几面,因为老夫人不待见他。
沈怀璋没停下步子:“老夫人?见我?”
老嬷嬷笑微微道:“是,老夫人让二少爷和老爷一起去。”
沈怀璋目视前方,并不打算吃她的饭:“老夫人不是常说我是天煞孤星托生,不让我露面么?”
老夫人已经向贴身嬷嬷诉了苦,沈怀璋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沈正嵘就梦见不祥之兆,老夫人请算命先生解梦卜卦,给沈怀璋算出这么一个命运。沈家造下的杀孽太重,大少爷死于非命,三少爷早早夭折,只有这个天煞孤星活的好好的。老夫人直叹息,只有璋哥儿是个命硬的,说到底他是沈家唯一的血脉,她这把老骨头也不怕被克了,心心念念要见璋哥儿。
老嬷嬷劝道:“老夫人心里头想二少爷哩。”
沈怀璋失笑出声:“免了吧,她老人家可经不住我的煞气。”
沈怀璋上了汽车,没出沈宅的地界就被人捉了回去。他被捉回去还有口饭吃,金銮殿可要在院子里饿肚子了。
十三姨太左等右等不见沈正嵘来,让丫鬟去问,才知晓沈正嵘陪他老娘去了。
口中的饭菜无心下咽,十三姨太去宅子里溜达,正巧看见金銮殿在沈宅前院的游廊里乘凉,十三姨太摇着金丝团扇,疑惑道:“这是新来的小厮么?怎么没有半点规矩!”
小丫鬟告诉她:“这是二少爷带来的人,跟着挨了一晌午训呢。”
十三姨太款款走向了金銮殿,金銮殿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眼,一截白腻的胳膊映入眼帘,再抬眼,看见一个丰腴的漂亮女子。金銮殿不认识她,挺直腰背就要走。
“诶!”十三姨太问道:“你在这儿等二少爷?”
金銮殿颔首,十三姨太瞧他腼腆,主动说辞道:“我正有点事儿想找二少爷。”
十三姨太从身侧取出折叠好的手帕,揭开来,里面有一只金铃铛镯子,她有些神伤:“这只镯子是璞儿办百日宴的时候二少爷送的,本来是一对儿,另一只铃铛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留着也算念想,想着凑个对儿,便来问问二少爷这镯子是在哪儿打的?”
金銮殿已然知晓她的身份,并且可以确定她儿子的死和沈怀璋脱不了干系,金銮殿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胡说,只是道:“这个我也不清楚,等师长出来,您问他罢。”
十三姨太眼波流转,唉声叹气道:“二少爷是忙人,哪能匀出空闲为这点儿事儿费心?”
金銮殿随口道:“师长现在瘸了,清闲。”
沈怀璋从老夫人房里出来,一刻也不肯逗留,金銮殿抬眼望见他,就说:“师长来了。”
十三姨太回身望去,就见沈怀璋拄着拐杖走来。沈怀璋斜睨她一眼,沈正嵘身边的女人都太过危险,她们的肚子乃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主动问道:“十三娘,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十三姨太轻声细语将缘由告诉他,沈怀璋纯良道:“不用十三娘再跑一趟,我顺道去银楼里瞧瞧,让人送来就行。”
金銮殿还在旁边杵着,十三姨太不好多说,撩他一眼说道:“那就麻烦二少爷了。”
“不麻烦。”沈怀璋带着笑模样,与她擦肩而过。
金銮殿和沈怀璋出了沈宅,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便催促汽车夫尽量快些,回到沈公馆,正赶上何锦佑收拾碗筷。
金銮殿一屁股栽坐在沙发上,腹中饥如火烧:“我好饿。”
“我当你不回来了,你等会儿。”何锦佑余光瞥见了沈怀璋,先是一愣又问道:“璋哥儿也回来了,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