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时候唐锦容为了一场舞台演出把高烧不退的自己独自扔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爱自己。
景宁并不怪她爱自己胜过爱自己的孩子。他只是觉得唐锦容不是没有那么爱,而是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他。
要说在乎,为什么明知景家的用心明知他的处境,还可以装作无辜故作不知。
说不爱,又为什么不论多么艰难贫穷都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
他的脑内翻云覆雨,但那片刻的挣扎后,终于翻滚为一种死水般的静。
好吧,其实他在意的那些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庸人自扰。
爱嘛,有就好了,何必计较多少呢。
景宁陪唐锦容吃了午饭,下午还和她聊了会儿天。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唐锦容在说,说最近从那些富太太嘴里听到的八卦,又说起自己时好时坏的身体。
景宁都不厌其烦的听着。
直到最后说无可说了,唐锦容才终于想起什么,问景宁:“你现在去的那个地方好吗?”
她问的犹豫,漂亮的眼睛有些紧张的看着景宁。
景宁扯了下唇角,垂下眼说:“寄人篱下,有什么好?”
唐锦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强颜欢笑道:“我听说那个傅家对你很不好,现在这个应该比傅家那个好吧?给我升了病房,还换了好医生,麻将桌也是医院里开特权给我搬进来的。护工说我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成,景家那些孤寒鬼可不会对我这么好。”
景宁垂着眼摆弄着唐锦容床头的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唐锦容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做的非常不合格,可以她如今这样的身体,又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只能徒劳安慰道:“宁宁,你这么聪明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
景宁苦笑道:“我也希望。”
景宁知道自己和唐锦容在一起的时间难得,原本他是打算待到夜深再走,因为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当听到唐锦容喋喋不休说起的都是那些豪门里的传闻后,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不禁想唐锦容这样关注这些传闻,会不知道自己前几个月名声臭的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然而自他过来开始,她却只问了他寥寥两句自己的现状如何,丝毫不提从前的事情,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陪着唐锦容吃过晚饭他就走了。
景宁走出医院大门将要掏出手机联系司机的时候,抬头看到很久没有见过的车水马龙的街道,又鬼使神差的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这是他难得的、片刻的自由。
景宁假装自己也是普通人中的一个,缓慢的踱步在人潮汹涌的小路边。
医院附近总是有许多街边的小摊贩,冬天会卖烤红薯和烤玉米,夏天卖着绿豆冰和切成一块一块的西瓜。
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家里有段时间特别穷,那时他应该才九岁。
唐锦容受了打击,不知道哪一天起不想再出门上班,这样持续半年后,连景宁的学费都差点交不起。
而最穷的那年冬天,偏偏不争气的景宁又生了很大的一场病。
他从小身体不好,其实生病是常态。不过小病小痛吃药打针过就好了,这次却足足烧了两三天,差点把脑子都烧坏。
唐锦容带着自己去医院看病,全身上下却掏不出两百块钱,门诊医生看他们母子可怜又见景宁实在烧的厉害,自己出钱先垫上了。
而景宁住了三天院病情才逐渐好转。
他那时候很小,有吃有穿就已经懂得满足。
从懂事起他就明白了很多道理,从不玩玩具,也不看电视,甚至不敢和同龄的小孩在一起玩,因为会没有共同话题。同学们还总是因为自己没有爸爸的事情嘲笑自己。
他不敢要求太多,只怕唐锦容哪一天也会不要自己。
病后连续三天他都吃的非常寡淡,再加上出院的那天实在是太冷了。景宁被唐锦容牵着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被路边烤红薯吸引,央求唐锦容给他买。
在景宁的记忆里,那是唐锦容第一次动手打了他。其实也不能算是打,就是用手在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怒道:“为了给你治病,我连买瓶水的钱都没有,你还想吃这吃那!”
景宁知道唐锦容生气,连忙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妈妈,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
唐锦容看到他这样懂事,又心软下来,蹲下身红着眼睛对他说:“下次吧,下次等妈妈有钱了给你买。”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景宁没有问,但得到承诺欧仍然喜不自胜的点了头。
只是唐锦容口中的下次总是遥遥无期,直到自己今年二十三岁,仍不知道烤红薯是什么味道。
“小伢子想喝杯绿豆冰嘛,买一杯咯,解解暑!”
卖绿豆冰的阿姨见景宁盯着自己的摊子看,带着一口家乡口音的普通话热情招呼他。
景宁愣了下,想买却想起自己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于是又笑着抿抿唇,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九岁买不起烤红薯,二十三岁也喝不上绿豆冰。
或许他这一生就是这样的,生不逢时,永远等不到春天。
景宁也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中走了多久。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出了很远,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又发现离自己从医院出来到现在也才过去十多分钟而已。
a市盛夏的白天过于炎热,人们大多都是傍晚出来散步觅食。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景宁在一家奶茶店前站了会儿,抬头看了看已经黑透的天。
该回去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就这样逃走的念头,不再管唐锦容,也不再管纪家景家,就这样跑的消失无踪,潇洒的去一个隐秘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
景宁晃了晃脑袋,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发笑。
“帅哥。”
正转身要走的景宁下意识转了下头,看到旁边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正看着自己笑。
景宁张了张唇:“有事吗?”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笑着朝他递过去一杯奶茶,说:“买三杯才送联名周边,我和我朋友一人一杯,多了的一杯送给你!”
景宁愣了下,垂眸看着女孩递过来的那杯奶茶发呆,一时无言。
女孩以为他是在疑心自己是骗子,连忙掏出兜里的学生证给他看,解释说:“放心吧哥,奶茶是刚刚取的,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葡萄口味的果茶。要是你觉得冒犯了的话,很抱歉!”
景宁如梦初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接过了女孩递过来的奶茶,温声说:“谢谢你。”
女孩红着脸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们还要上晚自习,先走啦!再见,希望这杯奶茶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景宁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女孩们蹦跳着离开的背影,想说些什么,落到唇边又变成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的:“谢谢。”
“在往回走。”
纪秉臣看着手机上朝医院移动的红点,对另一边默然翻书的纪温庭实时播报。
修长的手指碾了碾书页,没做出其他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抬,语气平静:“等他自己给司机打电话。”
纪秉臣便给司机发信息让他不要等在医院门口,等景宁联系他再出现。
做完这些纪秉臣又看向从得知景宁差点逃跑开始就镇定自若的纪温庭,好奇问他:“哥,如果景宁真的跑了怎么办?”
纪温庭合上书页,看他一眼:“他本来就不该来这。”
纪秉臣哼笑道:“不是这里,也会是另一个‘纪家’。”
轮椅上的男人面色微凝,不再说话。
纪秉臣一直没有告诉景宁的是,其实早在景宁来纪家前,他就把唐锦容掌控到了自己的手里。
当然,是为了方便更好的掌控景宁。
唐锦容的身边的护工、医生都是纪秉臣的人。所以今天从踏进病房开始,他和唐锦容在一起做的事说的话他和纪温庭都清清楚楚。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护工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了纪秉臣。
纪秉臣本来没有担心过景宁会跑这种事,因为景宁看上去就不像是那种铤而走险的人。
直到景宁离开病房很久司机那边却始终没有传来消息,他才打开定位追踪,发现景宁离开了医院附近。
他给景宁的那部手机上安装了定位追踪器,为的就是防止景宁逃跑或者私底下和别人做什么交易来窃取纪家某些机密什么的。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出过岔子,结果人一放出去果然心就野了。
在得知景宁逃跑时他就告诉了纪温庭,可他一直到现在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吧,纪温庭本来就不喜欢景宁,他要是真走了说不定纪温庭还会大发慈悲的继续养他的母亲。
他哥也不是什么圣人。他真想要的东西那确实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只有不稀罕不喜欢的才会撂在一旁不管不顾。
治疗景宁的母亲也不过是为纪秉臣收拾烂摊子而已。
纪秉臣其实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把景宁接过来了。
除了在碧涛阁那晚纪温庭对他令人出乎意料的温情外,他对景宁再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兴趣,连景宁的身份背景都是纪秉臣自己主动告诉他的。
他总是不懂他哥在想什么。
景宁回到纪家的时候已经近晚上九点。
这个点纪家本该安静无声,纪温庭也睡了,而纪秉臣除非是要加班或者有别的约会,再不然这个时间也已经回了房间。
可事今天他一回去就看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机看电影的纪家兄弟。
“纪先生,二少爷。”
景宁懵然的打过招呼,又惊讶道:“还没有睡吗?”
纪秉臣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和我哥不能有点夜间活动吗?”
“不是……”
景宁今日心情不佳,只想窘迫的回房间。
“纪秉臣,关掉电视,回房间睡觉。”
纪温庭语气严厉,让人幻视某些教育孩子不能再看电视否则会坏了眼睛的家长。而纪秉臣也如同被教育的孩子乖乖去关电视,说了晚安后就上楼了,难得的没有留下什么话来刺自己。
纪秉臣一走,纪温庭就问自己:“吃晚饭了吗?”
景宁忙道:“吃了的。”
纪温庭温声说:“还饿的话可以让阿姨给你热一下饭菜。”
景宁小幅度的在衣摆处挥手婉拒:“不用的,谢谢纪先生的关心。”
他的胃不大,很容易饱。女孩送他的奶茶让他的肚子现在都鼓鼓囊囊。
纪温庭没再问,只是说:“推我上去吧。”
景宁来纪家这么久,其实早就知道纪温庭能自己很流畅的操控智能轮椅这件事情。这轮椅的科技水平很高,纪温庭只要说去哪里,它就会自动避开障碍,带他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不过也许某些连嘴都懒得张的时候,纪温庭也会让自己推着他。
景宁很喜欢这样推着他走,因为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纪温庭身边也是有点用的。
从进电梯一直到景宁把纪温庭送回他的房间,两个人都异常沉默。
景宁是个没什么情商的,以前和傅峥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随口说句话就会惹的他很不开心,于是索性就说的很少了。
来了纪家更是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
“纪先生,我先回房间了。您早点睡,晚安。”
纪温庭肯定已经洗过澡,都换上了睡衣。所以将他推到房间后景宁就想要离开回自己的房间躺平。
只是又被喊住了:“景宁。”
纪温庭的声音平时说话就很低沉,这是他的嗓音特色。生起气来教训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异常的压迫感。
但这一刻他在叫自己的名字时,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将嗓音放的那样轻,生怕吓着了他一般,温柔的有些反常。
景宁的心仿佛被羽毛擦过,倏地凹陷下去一块。
“怎么了,纪先生?”
他望着纪温庭。
纪温庭沉静的看着他,用轻缓的语气,对他说:
“a大要开学了,回去上课吧。”
可傅峥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更何况他们也还在学校。
唐锦容的病虽然看起来稳住了,那也不过是表面。
如果他回去上学,陪在纪温庭身边的时间也就少了。
如果有一天纪秉臣和纪温庭发现自己彻底没用了,会不会把自己赶走?
而且纪温庭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因为有些烦自己总是在他身边转了?
“谢谢纪先生。”景宁强颜欢笑道:“不过不用了,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纪温庭是什么人,瞬间明白了景宁的未尽之言。
他没有急着劝说景宁,假装没有听见景宁的拒绝似的,继续说:“在学校你是自由的,可以安心完成自己的学业,不过每周末必须回来,学校有什么外出活动也要报备。除此之外,如果你想母亲了,也可以自己坐车去医院看她。”
纪温庭既给了景宁自由的权利,又给了景宁束缚。
让景宁真正心动的,是纪温庭的最后一句。可以自由去看唐锦容,再也不用费尽心力的用讨好换得一次探视的机会。
景宁动摇了,却不敢就这样答应。
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纪温庭做主还是纪秉臣。纪家明面上掌权的纪秉臣,对外好像也是他当家,但来纪家以后却发现这里掌权的分明就是纪温庭。
他也不清楚纪温庭主掌权利,究竟是纪秉臣这个弟弟对哥哥的敬重,还是纪温庭真的是那个总揽一切的人。
再说抛开这些之外,真正把他的小命捏在手里的好像也是纪秉臣。
景宁不安的搅着手指,很小声的问给出他承诺的男人:“二少爷会同意吗?”
纪温庭没有因为他的怀疑恼怒,也没有勉强他,只是温声道:“先回去睡觉吧。”
他这么一转移话题,景宁又突然不太懂纪温庭提起这件事情究竟是真心在问,还是用这个问题来试探他留在纪家的决心了。
揣揣不安的度过一夜,晚上连觉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眼下还挂着青。
这天早上景宁还是如常起床接纪温庭到了楼下用餐。
纪秉臣也在,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笑了声,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抽风似的。
景宁只敢默默肺腑,熟练的无视掉。
“景宁。”
纪秉臣说话的时候景宁正喝牛奶,被他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一跳,差点泼了手中的奶。
纪秉臣就是看他小口喝牛奶的模样好笑故意吓他的,正要嘲笑他吃东西像小鸡啄米,抬眸接收到他哥警告的眼神后才偃旗息鼓。
“怎么了二少爷。”
景宁紧张的舔了舔上唇。
纪秉臣喊他准没好事,唯一让人安心的是纪温庭在他不会太过分。
“下个月a大开学,我给你们学校递交了你的入学申请。”纪秉臣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惊人的话。
景宁和受到惊吓的猫似的,瞪圆眼睛盯着他。
纪秉臣嗤笑道:“没必要吧,这么感动?”
给完甜枣,又说:“别以为回去上课了你就自由了。去学校之外的地方要和我哥报备,每周末如果学校没有别的安排也必须回来。”
这些昨天晚上纪温庭说出的条件第二天又由纪秉臣之口告知自己,瞬间就打消了景宁的所有顾虑。
原来承诺也可以生效吗。
“喂,我怎么听说你还因为逃课挂科了啊?”纪秉臣讽刺道:“不过你这学历挂也就挂了,反正毕业也要给人打工。”
景宁:“……”
a大虽然比不上双一流top级的几个名校,但好歹也是a市最好的大学,哪有纪秉臣说的那么夸张。
“花钱出国给学历镶金是件很光荣的事?”
纪温庭毫不留情的拆了亲弟弟的台。
纪秉臣:“……”
景宁赶紧低头憋笑。
回去上学的事情定了下来。
开学前景宁的生活日复一日,循环往复,每天陪着纪温庭看看书走一走或者去马场骑骑马。
因为心中突然有了期盼,所以也不再觉得寄人篱下得日子难熬。
更何况景宁和纪温庭在一起学了不少东西。
开始的时候景宁看书总看不进去什么,内心深处总是不安,没法真正的把纪温庭当成隐形人。
纪温庭发现以后就开始给景宁设规定,说他每星期至少要看一本书。
这样下来,景宁脑子里不知不觉装下了许多东西。
并且纪秉臣一有空闲时间就会主动来教自己骑马,景宁现在都会独自驾着满月慢跑了。
纪温庭心情好的时候会去打高尔夫,景宁会一点但不完全会。在纪温庭的教导下,有一次居然运气好到一杆进洞。
在纪家的日子其实并不算完全无聊,因为纪温庭总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充实。
景宁在没有来纪家之前的日子才是真的无趣,每天都在焦虑和不安中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上课之外的时间被傅峥他们指挥来指挥去,要不就是加急赶某些落下的功课。
要是有一天运气好傅峥没有兴致折磨他景家也没事找他还没有功课要补,景宁就会抓紧时间吃一粒褪黑素,戴上耳罩眼罩睡一个很充实的觉。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没有那么资本,也不敢有什么规划。
来了纪家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也还可以做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纪温庭有时候会像一个温柔引导的老师,异常耐心。管家教不到的事情他都会告诉自己,哪怕自己犯了错大多也是温声纠正,简直像没有脾气。
当然纪温庭也不仅只是对自己这样,他对纪家所有下人都很好。
这让景宁既想知道纪温庭的底线在哪里,又不敢轻易试探。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很美好,结果开学前的一周景宁生了场病。
即将入秋,正是换季的时候。
唐锦容孕期时因为和景云昭撕破脸,没有补足营养,所以景宁出生时就非常轻。出生后她又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导致景宁从小就瘦的像猴子,生病更是家常便饭。
不过在他的现有观念里,生病也是没有特权的,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第二天他觉得自己好了很多,除了脑袋有点晕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照常做着平常的事情。
纪秉臣也正好在家,吃完午饭就要去带他骑马。
现在景宁已经不再畏惧骑马。他和满月的关系非常好,能非常娴熟的围着马场慢跑,甚至都开始期待快跑。
但由于他的技术还不到成熟的地步,所以还是要由纪秉臣带着他。
气温不算很高,饲养员把Asta也放了出来。
自从满月来之后asta的性格好了很多,没有那么狂躁了,也不再没形象的满场乱跑,乖乖被饲养员牵着散步。
纪秉臣在带景宁骑马的时候他就在很远的地方跟着转悠。
纪秉臣带着景宁走了两圈后瘾也有些上来了,牵了自己那头叫Wendy的汗血宝马出来带着景宁慢跑起来。
本来景宁觉得生病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到,骑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然而等满月一跑起来身体就立马遭不住了。
颠簸的动作让他本就晕的脑袋痛起来,中午还没有完全消化的午饭也在胃里翻滚。
“等下……”
景宁在觉得不舒服的第一时间就想喊纪秉臣停下。
然而今天风大,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并不大,所以纪秉臣压根没听到,还在隐隐加速。
景宁和纪秉臣过来骑马的时候纪温庭总会在休息室里等着他们,不过今天太阳没有那么大,他就在操场旁边陪Asta。
纪温庭视力很好,抬眼看向景宁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不仅坐姿歪了,神情恍惚,甚至连握着缰绳的手都松了。
“纪秉臣!”
纪温庭的嗓音传来的瞬间纪秉臣就立马停下了慢跑的动作。
然而还是晚了。
没有主人束缚的满月并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来。而在那段缓冲的时间里,景宁意识全无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景宁!”
纪秉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他就算是现在下马也是来不及。
从马上摔下来不是小事。满月虽然身量不如asta大,但也是正常马的体型,更何况还不是在马匹非静止的时候摔下来,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没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一道极快的身影在众人眼前飞跃到了景宁身边,在景宁摔下马的瞬间侧卧在地,竟然用身体垫住了摔下马的景宁。
是Asta。
景宁摔到地上后的Asta也没有很快站起,直到确认他安全落地了才缓慢的起身,然后撕吼一声,发泄不满一般,带着满月走远了。
众人没有来得及因为Asta的灵性激动,现在人命关天。
纪秉臣第一时间就翻身下马去查看了景宁的情况。
有头盔和护具在,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外伤,但人已经昏迷不醒。
“妈的,怎么回事!”
纪秉臣狂躁的扯掉了自己的头盔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景宁,又生怕他断手断脚了,不敢随意搬动。
Asta的饲养员常年照顾马匹,此前又在那种私人马场工作过,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还算是有经验。简单检查过后,惊道:“右手好像骨折了,而且景先生在发烧啊!”
“我艹!”
纪秉臣骂了句脏话,又问他:“能抱走吗?”
饲养员可不敢打包票,犹豫道:“应该能。”
纪秉臣懒得管那么多了,一把将景宁抱了起来朝纪温庭的方向走。
“去医院。”
没走近纪温庭已经沉着脸催他走。
纪秉臣脚步一转,忙道:“哥,那我先走了。”
纪温庭在远处朝他点了下头。
他们住的太偏,去市区的医院要两个多小时。
以前小病小痛有家庭医生倒是还好,但自纪温庭出事以后,纪秉臣就花钱在家附近弄了个小型的私人医院,就怕他哥身体出什么事。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真他妈的明智。
景宁的手骨折了,脑袋也被头盔嗑出了淤青,除此之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擦伤,这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感冒倒是没有多严重,打了针吃了药不过一个小时就退烧了。
医生说是因为景宁的身体底子不好才会导致一生病就无法剧烈运动,虽然说没什么大事,但后续最好还是把身体养好些。
景宁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醒来就看到了管家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
“景先生,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