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玄低下头,下颌轻轻蹭过亓幸的发顶,无声地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臂膀。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团暖色的光晕。
就这样抱了许久,亓幸慢慢睁眼,轻轻推了推郁玄:“我想睡了。”
“嗯,我抱你上床。”
郁玄的声音低沉温柔,手臂穿过亓幸的膝弯,稍一用力就将人打横抱起。
亓幸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肩头,呼吸间尽是熟悉的气息。
床榻上的锦被还留着先前的褶皱,郁玄弯腰将人放下时,亓幸的手指仍勾着他的衣领不肯松开。
“松手。”郁玄无奈,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腕,“给你煮汤。”
亓幸盯着他看了半晌,漆黑的眸子在烛光下清澈见底,哪有半分醉意。
最终,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收回手的动作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迟缓。
看着郁玄转身离去的背影,亓幸无奈地苦笑一下。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根本没有任何酒后的胀痛。
那酒,亓幸根本没喝……
“还是不信啊……”
低语消散在空荡的寝殿里。
亓幸望着帐顶垂落的流苏,眼前浮现郁玄方才情动时微红的眼尾。
“你在逃避什么?……”
低语消散在寂静的寝殿里。
亓幸抬手遮住眼睛,指缝间漏进的光斑像是破碎的往昔。
“我爱上了同一个人两次……”
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却比哭还涩。
“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一滴泪猝不及防砸在手背,烫得他猛地闭眼。
“这是你欠我的……”
亓幸闭了闭眼,掩住眸中闪烁的泪光。
小厨房里,郁玄盯着沸腾的醒酒汤。
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颤抖的指尖。
瓷勺碰在锅沿,发出清脆的“叮”声。
他忽然想起亓幸被自己拉入怀时,扇子坠地的声响;想起亓幸仰头喘息时,锁骨间那颗自己从十一岁就开始垂涎的小痣。
郁玄的手突然一抖,整锅汤泼在灶台上,滋滋作响的白雾腾空而起。
他盯着那片凌乱,恍惚想起多年前自己也将这间小厨房搞得一片狼藉。
好像一切都没变。
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郁玄端着醒酒汤回屋时,烛芯已结出珊瑚般的灯花。
亓幸蜷在锦被间,眼尾还泛着薄红。
“亓幸,醒一醒。”
郁玄坐在床沿,掌心轻拍他的脸颊。
亓幸睫毛颤了颤,下意识蹭了蹭郁玄的手,迷迷糊糊睁开眼,水雾朦胧的眸子映出烛光。
他软绵绵地坐起身,整个人歪进郁玄怀中,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
郁玄舀起一勺汤药,小心递到亓幸唇边,却见他皱着鼻尖偏头躲开,发丝扫过郁玄的手腕,有些痒。
“喝了好不好?”郁玄轻声哄道,指尖抹去他眼尾的湿意。
亓幸却突然仰起脸,带着鼻音小声嘟囔:“你喂我……”
“不是在喂吗?”郁玄失笑,晃了晃手中的瓷勺。
怀里的人不满地轻哼,忽然张口咬住他的衣领轻轻拉扯,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衣料熨在锁骨上:“用嘴……”
郁玄的手猛地僵住,瓷勺“当啷”一声落回碗中。
汤药晃动的波纹里,映出他骤然泛红的耳尖。
还说没醉……
郁玄垂眸看着怀中人湿润的唇瓣,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低头含住一口醒酒汤。
温热的药汁在唇齿间流转,他捏住亓幸的下巴,缓缓渡了过去,尝到了亓幸舌尖残留的酒香。
叹息般的低语消散在相贴的唇间。
亓幸的睫毛轻颤,顺从地张开嘴。
药汁微苦,却混着郁玄的气息,竟品出几分甜意。
他下意识追逐着对方的舌尖,将最后一丝药汁也卷入口中。
“唔……”
一声呜咽从纠缠的唇间溢出。
亓幸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郁玄的后颈,指尖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摩挲着那处敏感的肌肤。
郁玄的呼吸越发沉重,掌心扣住他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郁玄抵着亓幸的额头低喘:“好了,不闹了。”
亓幸轻哼一声,意味不明道:“最后饶你一晚。”
烛火“噼啪”爆响时,床帐上纠缠的影子忽然矮了半截。
——是有人被拽着衣领跌进了锦被堆。
亓幸缓缓睁眼,眼前是一片幽邃的深玄色,陌生又熟悉。
苍青色的穹顶高悬,亓幸迷茫了半晌,随后突然瞪大眼。
“北海……玄溟宫?”
亓幸只来过一次,可已经过去许久,因而感觉陌生又熟悉。
这是一座由墨色玄武岩构筑的古老宫殿,粗粝的石壁上嵌着无数会发光的深海珊瑚,散发出幽冷的蓝紫色光芒。
地面铺着被打磨光滑的黑曜石,隐约倒映出穹顶上游动的光影——那是数以千计的夜光水母,在宫殿上方形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亓幸撑起身子,掌心触及的寒玉床立刻泛起淡淡霜纹。
床榻四周垂落着半透明的鲛绡纱帐,随着不知从何处涌入的水流轻轻飘荡,将幽蓝的光晕投在亓幸苍白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深海特有的咸涩气息,混合着浓郁的沉乌香气。
沉乌香……?
难道他们水系都是这个味?
“咳咳……”亓幸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猛地咳出一口带冰渣的血,落在玉床上立刻凝结成红珊瑚般的晶体。
他盯着那点血色,苦笑着喃喃自语:“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希望不亏吧。”
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产生轻微的回响。
亓幸左右打量,四下空无一人,不由心生警惕。
上一次偶然来此,都不知是几百年前了。
那次玄溟沉影虽然没出面,但是派人好生招待了亓幸。
还有上次紫陵一战,玄溟沉影作壁上观,并未出手。
因此,亓幸对他印象不错。
只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里,怎么听都不太礼貌。
还有……郁玄呢?他在不在这里?
亓幸心里犯着嘀咕,拉开房门便抬步往外走。
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殿柱后转出。
玄色衣袍上的暗纹在夜明珠照耀下若隐若现,靴底踏过潮湿的地面,留下转瞬即逝的霜痕。
亓幸神色一凛,屏住呼吸轻点脚尖跃远。
玄衣人经过转角,见走廊空无一人,不禁疑惑。
第77章 做戏成真情劫难逃
再说昨晚,郁玄和亓幸二人走后,年瑾岁就坐了起来,派人将不省人事的重锦和江枫送回了亓府。
于是,早上二人起来时虽然疑惑,倒也没多想。
只是……
“重锦,你看到堂哥和水君了吗?”江枫问道。
重锦摇头:“会不会提前回京了?”
“怎么可能?”江枫反驳他。
重锦耸耸肩:“他们法力高强,能出什么事?咱们不如先回京复命。”
江枫颔首。
亓幸不动声色地绕过几道转角,玄冰砌成的廊柱在身侧投下幽蓝的暗影。
确认身后无人追踪后,他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脚步也带上了几分闲适。
“这玄溟宫还挺大……”亓幸指尖划过墙壁上凝结的霜花,冰晶在他指温下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话音未落,转角处突然撞出一片黑影——
七八个青面獠牙的水鬼排成两列,与亓幸迎面撞了个正着。
双方同时僵住,面面相觑,鬼眼对人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鬼们突然集体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浪震得廊顶冰锥簌簌坠落。
这叫声比之祈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亓幸捂住耳朵仍耳膜生疼,却鬼使神差跟着喊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幕很惊悚。
一边是一个白衣少年,另一边是一群黑衣鬼。
尖叫声不绝于耳,亓幸却从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嗒嗒嗒嗒嗒嗒。”
脚步声,很密集的脚步声!
有大量人在往这里聚集!
像是无数湿滑的蹼掌拍打在冰面上,由远及近的震动让地面薄霜不断龟裂。
亓幸瞳孔骤缩,手中清霁“唰”地展开,扇面流转的灵光在幽暗长廊划出月弧般的寒芒。
“哗啦!”
前排三个水鬼的脖颈同时浮现血线,头颅滚落时喷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冰刺。
亓幸旋身避过,一点地面,再踏鬼头,纵身跃起,身后“夺夺夺”钉满了一排血色冰棱。
“各位,得罪了!”
“让让让让让让让让让一下——”
亓幸踩着倒地的鬼躯飞奔出去。
转角处突然涌出更多黑影,青白的鬼手从墙壁、地面甚至穹顶伸出,极其诡异。
亓幸又是一挥。
“轰——!”
冰廊应声炸裂,飞溅的玄冰碎片中,少年白衣翻卷如鹤。
亓幸踏着剑气冲进岔路,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鬼哭。
拐角处一面青铜镜突然翻转,镜中伸出枯骨般的手——
“啧。”
清霁回旋斩过,断手落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亓幸突然刹住脚步,前方廊道竟在肉眼可见地扭曲收缩,墙壁上的鬼脸浮雕全部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亓幸瞳孔骤缩,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啊!”
亓幸跌进一个冷冽的怀抱,后背撞上坚硬的胸膛。
抬眸的瞬间,正对上郁玄近在咫尺的眼睛。
“郁兄?”亓幸的尾音还带着未散的喘息。
郁玄没有回答,揽着他的腰猛然旋身。
一道鬼爪擦着亓幸的发梢划过,在墙壁上刮出刺耳声响。
郁玄带着亓幸在错综复杂的冰廊间疾驰。
“砰!”
郁玄随手推开一扇玄冰门,反手将亓幸按在门板上。
两人急促的呼吸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织。
亓幸的衣领早在奔跑中松散,露出一截挂着细汗的锁骨。
“郁兄对这里…这么熟悉啊?”亓幸喘着气,指尖无意识揪住郁玄的衣襟,将那片玄色衣料揉出旖旎的褶皱。
郁玄的拇指擦过他额角的汗珠,指腹带着薄茧,蹭得皮肤微微发烫,面不改色道:“自己的领地,自然得熟悉。”
亓幸眯起眼打量着周围,小声嘀咕:“连玄溟沉影的老巢都得熟悉吗……?
郁玄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却在回头一看屋内陈设时神情一僵,掌心蓦地收紧。
这分明是间囚室。
玄冰墙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角落里堆着生锈的镣铐。
亓幸垂眸轻笑一声,温热的唇几乎贴上郁玄的耳垂:“所以,郁兄是觉得这间囚室安全咯?”
“咔嚓!”
门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冰层被踩裂的脆响近在咫尺。
郁玄猛地捂住亓幸的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腰狠狠往怀里带。
“呃!”
亓幸的后背撞上冰墙,冷意透过衣袍渗入肌肤。
郁玄的身体则严丝合缝地贴上来。
一边炽热,一边寒冰。
紧贴的胸膛间,心跳声震耳欲聋,分不清是谁的更慌乱。
黑暗中,亓幸的睫毛扫过郁玄的掌心,像羽毛轻挠。
“郁兄。”他唤。
郁玄垂眸看他:“嗯?”
亓幸敛着眸看不清神色,低低道:“他们每间房都会看的吧。”
这里是玄溟宫,他们两个神仙在这里,法力受到压制。
何况……亓幸已是强弩之末,就算直面鬼兵,也只能凭借武功而非法力了。
纵使他再怎么武艺高强,也无法以一敌成百上千。
追兵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火把的光亮透过门缝,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切割出斑驳的光痕。
“听说水鬼避讳这些…”亓幸低声喃喃:“不知道在看到那一幕时,会不会回避……”
他能感觉到郁玄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抵在他大腿外侧的膝盖微微发颤。
“搜!”门外传来嘶哑的吼声,“令护法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寻常水鬼修习,讲究“上善若水”的清净之道,而欲念,会污染水性灵力。
因此,低阶水鬼向来避讳春宫一类。
所以——
亓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忽然抓住郁玄的手腕,引导那只手顺着自己的腰线下滑,同时仰头露出脆弱的咽喉,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装得像一点……”
亓幸的唇几乎贴着郁玄的耳廓,吐息灼热。
他抓着郁玄的手腕,引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入自己松散的衣襟,指尖在腰窝处暧昧地画了个圈。
郁玄的呼吸骤然一滞。
门外,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鬼卒们嘶哑的交谈声清晰可闻:“那小子肯定跑不远…令护法说了,抓不到活的,就把魂魄抽出来……”
亓幸轻笑一声,膝盖顶开郁玄的双腿,整个人欺身而上。
他的唇擦过郁玄紧绷的下颌,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郁兄…你抖什么?”
郁玄的眸色深沉,忽然反客为主,一把扣住亓幸的后颈,将他按在冰墙上。
冰冷的墙面激得亓幸一颤,还未回神,郁玄已经低头咬住他的喉结——
“唔……!”
亓幸的惊呼被郁玄的唇堵回喉咙里。
这个吻有些凶狠,犬齿碾过柔软的唇瓣,在轻微的刺痛中尝到铁锈味。
亓幸的指尖深深陷入郁玄的肩膀,却在对方舌尖侵入时主动迎合。
——该说这场戏演得逼真?还是戏中人皆是真情实感?
脚步声已近。
一墙之隔,门内,衣料窸窣,呼吸交缠。
门外,刀鞘轻响,凶意凛然。
两人却恍若未闻。
郁玄的掌心贴着亓幸的后腰,将他更用力地压向自己。
亓幸的衣襟早已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上面落满了暧昧的红痕。
门外,一只青白鬼手已经按在门板上,腐朽的指甲在冰晶门面上刮出刺耳声响。就在门扉将启的刹那——
“慢着。”
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响起,众鬼兵齐刷刷转身,只见廊柱旁立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腰间悬着的玄溟令正泛着幽幽青光。
众鬼纷纷恭敬道:“林护法。”
那被称为“林护法”的人微微颔首,指了指右侧,不疾不徐道:“这里我方才探查过了,你们往那里搜。”
鬼兵们不疑有他,纷纷往那里去。
待最后一队鬼兵消失在拐角,林深仍驻足在原地。
他神色微妙地看了房门一眼,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内,亓幸喘息着推开郁玄,艳红的唇瓣泛着水光:“郁兄演得…唔!他们走了。”
话未说完,又被按回墙上。
郁玄的指尖抚过他红肿的唇,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们…需要演?”
墙角凝结的冰花突然炸裂,碎晶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
亓幸垂下眼帘,纤长的睫羽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勾了勾唇,忽而仰起头,在郁玄的唇角上落下一个轻吻。
温柔,而眷恋。
“好啦,回去再亲吧?”亓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笑吟吟道,“这里…不是会被看到吗?”
是了,他们身处玄溟宫,按说若玄溟沉影在的话,定然是能看到的。
郁玄默了默,俯身下去将脸埋到亓幸肩颈里,闷闷的声音从衣料中传来:“他看不到。”
亓幸乐了,笑道:“你怎么知道?”
郁玄难得又沉默片刻,声音更小几分:“我就是知道。”
“噗嗤——”亓幸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样的郁玄真可爱,不由自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其实,在别人家里幽会,还挺刺激的?”亓幸弯着唇笑道。
郁玄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固执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环在亓幸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亓幸也伸手用力回抱住他。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昏暗的房间里相拥。
好半晌,郁玄终于抬起头,那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暗沉沉的。
他盯着亓幸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嘶——”亓幸吃痛地瞪大眼睛,“干什么呀?”
郁玄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走了。”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消的沙哑。
亓幸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低头理了理衣服,转身推开门。
——然后与正好经过门口的金术面面相觑。
“老金?!”亓幸不可置信道。
“小亓?!”金术看见他也十分震惊,看见他身后脸色不大好看的郁玄后更震惊了,“你们刚才一直在里面?!”
“啊?”亓幸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郁玄,又转回来,“对啊,躲追兵呢。”
“怎么躲得掉?”金术狐疑地探头往房间里张望,“那些鬼兵不是一间间搜查吗?”
亓幸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运气好吧。”
他话锋一转:“倒是你,怎么在这?”
“这就说来话长了…”金术摸了摸鼻子,突然压低声音,“嗐,先不说了,我要找玄溟沉影的房间,你知道在哪吗?”
亓幸挑眉:“我怎么会知道?”
“哦,也对,我再找找。”金术小声嘀咕,“守卫突然就多起来了,莫名其妙的……”
“老金,你找他房间干什么?”亓幸问他。
“偷东西啊。”金术毫不顾忌,就这样大咧咧说了出来。
“偷东西……?”亓幸张大嘴,“你打得过人家吗?”
“嘿,怎么打不过?”金术听到这话十分不满,又神秘兮兮道,“还有,据我所知啊,玄溟现在不在北海,我要打过他做什么?”
“话说,你们俩怎么到这来了?”
说着,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突然注意到亓幸微微红肿的嘴唇和略显凌乱的衣领,又瞥见郁玄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牙印,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金术拖长音调,促狭地挤了挤眼睛,“‘躲追兵’啊~~~~~”
亓幸的耳根瞬间红了,强装镇定道:“少废话,你到底要偷什么?”
金术神秘一笑:“玄溟幡啊。”
话未说完,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郁玄眼神一凛,拉起亓幸往一边走,金术忙跟上去。
“郁兄,怎么往这里走?”亓幸侧头问他。
郁玄沉声道:“那里不安全了。”
金术在一旁插嘴:“怎么,这里安全啊?”
就在三人拐过回廊转角时,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颤!
玄冰砌成的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无数细小的冰晶从穹顶簌簌坠落。
亓幸脚下一晃,被郁玄牢牢揽住腰身。
“这是——”
话音未落,前方十丈外的空间突然扭曲撕裂,一道裹挟着深海寒气的玄色身影凭空显现。
宽大的玄色斗篷在阴风中猎猎作响,隐约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却将面容掩在阴影之中。
广袖翻飞间,整条走廊温度骤降,墙壁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细小的冰晶在空气中折射出幽蓝寒光。
金术的羊皮纸“唰”地燃起幽蓝火焰,他怪叫一声甩开残页:“我去!是本体!”
亓幸扭头大喊:“老金!你不是说他不在北海吗?!!”
金术手忙脚乱地掏着符咒,也很崩溃:“情报有误!!”
玄溟沉影连半句废话都欠奉,苍白修长的手指微抬——
“咔咔咔……”
整座宫殿的寒气瞬间凝结,无数冰棱在虚空中成型,裹挟着飘雪铺天盖地激射而来!
金术仓促挥袖,一道金色屏障骤然展开。冰棱撞上屏障的瞬间,刺耳的碎裂声响彻长廊。
两股法力对撞的余波震得廊顶冰晶簌簌坠落。
一片锋利的雪花擦过金术脸颊,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亓幸迅速掐诀结阵,可在场两神一极,他这个小小风仙实在不够看。淡粉色的屏障刚刚成型——
“啪!”
应声而碎。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亓幸试探性地伸手,一片雪花静静落在掌心,温凉如羽。
“诶,好像不疼?”亓幸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老金,你不行啊!”
金术狼狈地躲着冰棱,闻言差点跳脚:“我去!怎么回事!你不是刮风的吗?!!怎么还防水啊!!”
玄溟沉影的目光轻飘飘掠过亓幸,指尖忽然一划——
“轰!”
地面骤然裂开,漆黑的海水如巨蟒般窜出,直扑而来!
“哗啦——”
金术躲避不及,被浇得浑身湿透,活像只落汤鸡,十分狼狈。
而郁玄和亓幸周身却似乎笼着层无形屏障,连衣角都未沾湿。
“哇。”亓幸惊奇地抬头,抬头冲玄溟粲然一笑:“谢谢阁下啊,你真是只好鬼!”
金术彻底破防:“我去你的老水鬼!就打我一个是吧?!!”
玄溟广袖一挥,金术顿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砰”地撞在数十米外的冰墙上,缓缓滑落,彻底安静了。
几只青面小鬼不知从何处冒出,麻利地将昏迷的金术抬走了。
“不救老金吗?”亓幸扯了扯郁玄的袖子。
郁玄冷冷瞥了眼金术消失的方向:“死不了。”
“噢。”亓幸乖乖点头,却在转身时悄悄勾了勾嘴角。
玄溟未再给亓幸半个眼神,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长廊尽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那个身着朴素衣衫的男子领着众鬼卒款步而来,腰间悬着的玄溟令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亓幸瞳孔骤缩。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灵枢”林返景。
他怎么会是玄溟护法?
“二位。”林返景拱手作揖。他冲亓幸眨了眨眼,温润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促狭:“玄溟宫正在肃清,主上有请二位暂歇片刻。这北海风光,待尘埃落定再赏不迟。”
亓幸愣愣点头,郁玄却突然捏了捏他的指尖。
林返景转身引路,穿过七重回廊后,他在一扇乌木门前驻足:“请。”
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意外的雅致。
青铜鹤嘴炉吐着袅袅青烟,安神香的清冽气息在室内缓缓流淌。
窗边的小几上摆着一局残棋,黑白玉子错落有致。
就连床帐,都是人间常见的素白软烟罗。
“咚咚咚。”
几只青面小鬼轻叩门扉,得了亓幸允许后鱼贯而入。
它们手中托着黑漆食盒,动作麻利地布好一桌精致点心——
桂花糖蒸栗粉糕晶莹剔透,玫瑰酥层层起酥如花瓣绽放,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云雾茶,茶香混着安神香,氤氲出一室暖意。